佛堂内骤然寂静,只能听见众人纷纷倒吸气的惊讶。
凌霄将左手抬起,只见左手掌心被碎瓷片子割开一道伤口。
鲜血顺着她雪白的腕子往下淌,在素白的衣袖上洇开大片猩红。
“快......快传太医!”
太后焦急的吩咐众人。
莞儿惊呼一声扑上前去,捧着凌霄的左手臂,眼泪瞬间滚了下来。
一名小宫女正准备去宣太医,才小跑至殿门口,就见面前空气一滞。
她缓缓抬头,朝上看去。
待看清来人后,她的身形晃了晃,随后踉跄的跪伏在地上。
“奴婢参见陛下——”
众人一惊,连忙转过头看去。
只见秦御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此刻他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眼底涌着骇人的风暴。
满殿宫人见状,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月城更是抖如筛糠,额头死死抵着地面不敢抬起。
他的目光扫过满殿狼藉,最终定格在那抹刺目的血红上。
他大步上前,将凌霄搀扶起,搂在怀中。
怀中人轻颤柔弱,双眸此刻蓄满了泪水。
她盯着秦御冷峻的面容,抬起手,缓缓将掌心抚在他的脸颊上。
“陛下,您来了......”
感受到女人的动作,听到她空灵又脆弱的话语,他只觉心脏骤然一窒。
“谁动的她?”
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满殿死寂,无人敢应。
秦御的目光环视西周,他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他的女人,己经躲在佛堂避世,却还是逃不开被恶意伤害!
他盯着跪伏在地的萧端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
“王后,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交代,还是孤让慎刑司来问?”
萧端仪浑身一颤,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月城己经崩溃般哭喊起来。
“陛下饶命!是奴婢看错了书名,与王后娘娘无关!”
“拖出去。”
秦御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道:“杖毙。”
“陛下!”
萧端仪面色苍白,膝行两步攥着秦御的龙袍一脚,泪己经落下。
“陛下开恩!月城是妾身的陪嫁,是从小陪奴婢长大的!还请陛下开恩,饶了月城一命!”
“孤记得,当年禁书一事,萧家可是力主焚书的。”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跪伏的萧端仪,再开口时每个字都带着冷冽。
“怎么今日,倒学会栽赃嫁祸了?”
萧端仪闻言,猛地摇头。
“陛下明鉴!妾身只是......只是怕当年一事重演,所以急切了些......”
秦御忽然笑了,那笑意却让萧端仪如坠冰窟。
“你是觉得孤的柔婕妤好欺负,还是觉得.......孤好糊弄?”
最后一字落下,萧端仪浑身一怔,彻底在地。
侍卫立刻上前拖人,月城的惨叫声响彻大殿。
紧接着,侍卫拿出粗布堵住月城的嘴巴,只余越来越远的闷声叫唤。
萧端仪还想张口阻拦,却被秦御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终是颓废的瘫在地上,周身一片苍凉之感。
凌霄虚弱的拽了拽秦御的衣袖。
“陛下,此事只是一个误会,还请陛下息怒,饶恕月城......”
秦御垂眸看向拽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纤细的指尖还带着微微颤抖。
他伸手握住,触到一片冰凉。
“总是这般心软。”
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凌霄仰起脸,眼中含泪。
“陛下,月城虽有错,但罪不至死......若因妾身之故害人性命,妾身......”
她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殿外,杖刑的声音己经响起,沉闷的击打声夹杂着模糊的呜咽,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几日前,他杖毙了永乐宫那两名宫女,便吓得这个女人躲到了佛堂里。
若是今日当着她的面,再杖毙一名宫女,只怕她又不知该吓得怎样是好了。
秦御沉默片刻,忽然抬手示意停刑。
侍卫立刻停下。
“死罪可免。”
秦御淡淡道:“活罪难逃。拖去慎刑司,重责三十,逐出宫去。”
萧端仪连忙重重磕头:“谢陛下开恩!”
秦御却看都不看她,转身扶起摇摇欲坠的凌霄,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殿外走去。
经过萧端仪身边时,脚步微顿。
“至于王后......”
他冷冷道:“即日起,收回统领后宫之权!”
萧端仪跪伏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首到秦御远去,她才缓缓抬头,眼中满是怨毒。
今日之辱,她记下了。
而此刻,被秦御抱在怀中的凌霄,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秦御一路抱着凌霄走出长宁宫,女人在他怀中安静得像只受伤的雀儿。
紫宸殿内,地龙烧得极旺。
秦御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龙榻上,伸手轻轻执起她的手掌。
血迹己经干涸,但伤口处依旧红肿。
“疼吗?”
凌霄轻轻摇头,长睫低垂。
未说一字,一滴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他手背上。
秦御眸色一暗,转头厉喝:“太医呢?”
此时,老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看清龙榻上的人影时,吓得差点打翻药箱。
这分明是后妃,怎敢躺在天子寝宫的龙榻上?
“愣着做什么?”秦御冷声道,“还不诊治!”
老太医战战兢兢上前,为凌霄查看伤势。
当冰凉的药膏触到手掌时,凌霄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轻些!”
秦御抱着胳膊立在榻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太医手一抖,点头称是,动作愈发轻柔。
待包扎完毕,他伏地禀报。
“回陛下,柔婕妤七天内伤患处不要见水,静养几日即可痊愈。”
秦御点头,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殿门被李敬喜关上,偌大的宫殿只剩下秦御和凌霄二人。
凌霄此时的泪水却无声滚落。
秦御心脏一揪,坐在凌霄身边,伸出手将她散乱的鬓发掖在耳后。
“孤的女人这般柔弱,若是孤不在你身边该如何是好。”
凌霄抬起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妾永远不会离开陛下。”
秦御指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而温柔。
“七日后,太后要去寒山寺祈福,你随她一同前往。”
凌霄闻言,眼睫微微一颤。
“陛下,往年都是王后陪同的,让妾身去,恐怕不合规矩。”
“孤的口谕,谁人敢置喙!”秦御眸色深沉。
他抚着凌霄的手,微叹道:“在宫里,总是让你不太平,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烧烧香拜拜佛。”
凌霄垂下眸子,泪珠挂在睫毛上欲落未落。
“妾身只是......舍不得陛下。”
秦御低笑一声,将她揽入怀中。
“怎么,在佛堂就行,出宫就犹豫了?”
凌霄倚靠在他胸前,听着男人的心跳平稳而有力。
她乖巧点头,却在秦御看不见的角度,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