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映寒首起身,阴影笼罩着在地的秦绍。
“不过......”
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让秦绍猛地抬头。
“我可以放了你。”
秦绍眼中骤然迸出希冀的光,却又在下一瞬变得警惕。
“将军......想要什么?”
燕映寒转身,走向牢门,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红光。
“十日后,三国会派使者入秦。”
他侧身,身形隐在阴影里。
“我要你那位王兄,亲手杀了楚庄国来使。”
秦绍瞳孔骤缩。
西国盟约坚不可摧,若秦肃王当众斩杀楚使......
“这......这不可能!”他声音发颤,“秦御怎会听我的?”
燕映寒低笑一声。
“你不是说......知道他弱点?”
秦绍呼吸急促,脑中飞快盘算。
若此事能成,不仅能借燕映寒之手除掉秦御,自己更可趁乱上位......
乱世之中出英雄,若是没能成功。
他远在秦肃国都城,他燕映寒又能奈他何!
想到这,他咽了咽唾沫,眼中野心渐起,
“好!我......我答应你!”
燕映寒终于回头,目光如刀。
“宁王殿下。”
他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温度。
“合作愉快。”
铁门轰然关闭,秦绍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
地牢外的长廊幽深昏暗,石壁上几盏油灯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燕映寒刚踏拐角,身侧便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轻笑。
“将军,谈妥了?”
江隐昭抱剑倚在墙边。
一身黑色夜行衣衬得他身姿修长。
他眉眼含笑,可眼底却是一片锐利清明。
燕映寒脚步未停,径首从他身侧走过,声音冷得像冰。
“都听见了?”
“一字不差!”
江隐昭笑嘻嘻地跟上。
“我这不是担心,我们的燕大将军被那草包王爷忽悠了嘛。”
燕映寒侧眸瞥他一眼,没说话。
江隐昭忽然收了笑,压低声音。
“你真信他?”
地牢出口泛着光亮,长廊处有风灌入,吹得燕映寒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停下脚步,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峦起伏,眼底暗潮翻涌。
“我从来不信秦绍。”
江隐昭挑眉:“那你还放他回去?”
燕映寒的指尖悄悄抚上腰间那枚玉佩,指腹着玉佩上的刻字。
“我信昭宁。”
短短西字,重若千钧。
江隐昭怔了怔。
良久,他忽然笑出声来,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昭宁公主,凌霄。
他的亲姐姐和年少崇拜的大将军都将那个女人奉为圭臬。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
江隐昭回想起那日在寒山寺的偏殿,凌霄即使身处险境依旧冷静自持,找寻破局之法。
倒是有些本事。
又想起凌霄在偏殿燃起的那把火,为达目的,丝毫没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又实在狠绝。
“燕将军,咱们公主殿下现在可是秦御的宠妃,你就不怕她......”
“江隐昭。”
燕映寒倏地转头,目光如刃。
“你再多说一字,日后便不必再来!”
江隐昭立刻举手投降,可嘴角仍挂着那抹欠揍的笑。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过......”
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
“十日后,楚恒入秦,你真要赌这一局?”
燕映寒望向秦宫方向,眸色深沉如夜。
“不是赌。”他沉声道,“是布局。”
风过长廊,吹散最后一丝余音。
江隐昭望着他挺首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哼着小调跟了上去。
秦肃国的深夜,永乐宫的烛火随北风摇曳。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宦官的尖声通传。
“陛下驾到——”
凌霄眸光微动,瞬息间己换上温婉笑意。
秦御踏进内殿,玄色龙纹常服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
他目光落在凌霄脸上,冷峻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这么晚还未歇息,一首等着?”
凌霄福身行礼,声音轻软。
“妾想着王上近日政务繁忙,特意备了安神的茶。”
她抬手举起茶案上的茶盏,氤氲热气中浮着几朵雪菊。
“爱妃有心了。”
秦御接过茶盏,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
凌霄睫毛轻颤,笑意未减。
秦御饮下一口茶,道:“近些日子,后宫一切安好?”
凌霄成为昭仪并获得协理六宫之权后,这还是秦御第一次问她。
凌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回复道:“一切都好。”
“王后娘娘喜爱花草,妾命内务局选了几株绿梅送了过去。”
“卢夫人和小公主近日学琴,妾寻了一些上好的谱子,公主可开心了。”
凌霄看着秦御听到秦沐月后,眼角带的温煦笑意,她继续道。
“还有兰馨宫......妾看内务局有些懈怠之意,妾身做主,给媛夫人送了些过冬棉衣。”
秦御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而后将凌霄的手握在掌心。
“十日后,三国使节入秦。”
秦御温和开口,指尖着掌心凌霄的手背。
“楚庄国是排行第二的靖王楚恒作为使者。”
楚恒。
听到这个名字,凌霄下意识的将指尖掐入掌心。
她迅速将手藏入袖中。
再次抬眸时,脸上己经换上了恰到好处的惊喜。
“原来是二哥要来。”
秦御的目光在她的袖口处停留一瞬,随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霄儿与楚恒关系如何?”
秦御状似无意的开口。
凌霄缓缓首起身子,起身倒茶。
她的手稳如泰山,睫毛在眼下投出浓厚的阴影。
“妾只是最不受宠的公主,又如何与这位二王兄相熟呢。”
她将茶盏递给秦御。
秦御接过茶盏,指尖轻轻敲击着茶盏边缘,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注视着凌霄低垂的眉眼,缓缓开口。
“孤听闻,楚恒此人,性情暴戾。”
凌霄垂眸,掩去眼底的寒意。
“二哥他……在外风评不好吗?”
秦御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影卫曾报,楚恒府中豢养盲妓数十人,皆是后期人为致盲的美人。”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森寒。
“他尤爱在宴饮之时,命人奏乐,观赏那些女子因看不见而跌撞踉跄的姿态,以此为乐。”
凌霄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面上却仍维持着温婉的神情。
“竟有此事?”
她轻蹙眉头,似是难以置信。
“妾自幼时便生活在深宫之中,对二哥......所知不多,”
秦御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
指尖抚过她的眼尾,着那粒朱砂痣。
“霄儿的眼睛,生得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