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被几个狱警押回来,女人像苦主一样跟着,一边对狱警千恩万谢,一边讨要被抢的钱。
里面一个小班头似的人物问:“抢了多少钱啊?”
贵宝把手里的布包交出来,班头打开看,里面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气得骂道:“贵宝你穷疯啦?这他妈一个大洋都合不上你抢他干啥,真他妈给我们丢人!”
小八爷好奇插了一嘴:“他偷东西咋还丢你们的人呢?”
班头说:“他总来我们这儿蹲班房,我们没少教育他,基本算我们自己人啦,嗨,我跟你解释啥玩意,你又是咋回事?”
把门的狱警说:“这小子胆大敢抢我帽子,非重办他不可!”
班头瞪圆了眼睛看小八爷,但怎么也瞪不过对方,气得用指头点着小八爷的脑袋:“你个缺心眼子的玩意,大盖帽你抢它干啥,你有地方戴呀?”
小八爷勉强忍住了没动手,跟人讲道理说:“有抢钱的他不管,杵在门口看笑话,那他戴那帽子有啥用?”
门口聚了堆,里面又出来一个穿警服的人,几个狱警见了都恭敬地喊明哥。
班头主动报告了情况,问是不是让警察局来抓人,明哥笑道,抓完了不是还得送这儿来,首接关了吧,我回头让老洪那边补个手续。
“贵宝这点钱,与其是偷还不如说是玩闹,把钱给那人家,你自己回家悔过去吧!”明哥和贵宝也是熟人,有心放他一马。
贵宝却挺不要脸地凑过去:“明哥,外面混饭太难了,我想回家住两天,这是孝敬你老的!”
他把一只钱包奉上,班头在那边叫起来:“我的钱包,小子你啥时候偷走的?”
明哥哈哈笑道:“这个钱包不少,够关的了。”随手把钱包扔还给班头。
那女人也拿回了自己那点可怜的钱,看到几个警察把小八爷和贵宝都带进去了,忽然在后面高喊:“那个黑脸大兄弟,俺男人叫郝老实,你进去见着他让他别惦记家里,俺等他出来!”
贵宝用肩膀撞了小八爷一下,嬉笑着说:“黑脸大兄弟听到了吗?”
“这名不好听,叫我李元霸或小八爷!”小八爷认真地纠正。
贵宝进了监狱如鱼得水,到处都是熟人,一路打着招呼到了第二监区,给监区的管理员偷摸送上两块光洋:“二哥,给挑个好点的号子。”
二哥不客气地揣起来,顺口问了句:“你这又是借花献佛吧,拿谁的?”
贵宝说:“没留神,反正是你们人的。”
这工夫来个小警察找二哥,说监狱长让去开会,二哥不敢耽搁,起身喊老白来给办手续,自己就走了。
老白瞪着贵宝:“你回回净整那些讨人厌的事,得好好给你安排个号子。”
“呦白哥,我老想你了,就是兜里有点空,下次补上!”
“哼哼,我刚丢两块光洋!”老白满脸不高兴,他刚才偷眼看见管理员对贵宝的好脸色,心里就一惊,因为贵宝进来时正是打他身边过的,再一摸兜,果然,今早老婆给的俩光洋不见了,那是让他找机会送给监狱长买官的。
老白又不敢跟管理员要,这气只能撒在贵宝身上。
咋这么寸呢,贵宝尴尬地笑笑:“白哥你知道我这人,手不听脑袋的,等我再找一份还给你。”
老白幽怨地盯了贵宝一会儿,提笔在记录上写了个9,对贵宝说:“我给你送九号去,先给你提点一句,那里有个柴老大可是不好相处。”
“柴老大是谁呀?”
“梧桐山的大当家,杀人如麻的角色,等等就枪毙了。”
贵宝脸色也变了:“哥呀,我和那么大排场的人不是一个份量,别给我们关到一起呗?”
老白拍拍他肩膀:“你可别以为我是整你,这人虽然凶悍,在监狱里也掀不起风浪,最要紧的是他有钱,手下兄弟在外面屈不着他,除了他也找不着有两块光洋的囚犯啊,你抓紧给我整回来,我那是救命的钱!”
贵宝出来后抓住小八爷的衣角央求:“我的小八爷,贵宝儿可是陪你进来的,不管啥时候你都得罩着我啊!”
“那都不算事,你要是再不撒手我可就不管你了,这破衣服本来就大瞅你给我抻的!”小八爷对伙计工作服有些不满意。
九号里己经有五个犯人,贵宝进来就紧张地找哪个是柴老大,想象中那必是一脸横肉再加条刀疤的凶汉,可是一眼望过去没有这么有威势的人。
小八爷一见这监牢开始怀念西十军的禁闭室了,那里起码还有草席子,这儿没那待遇,坐躺都是席地。好处是不憋闷,前面一排都是铁栏杆,可以看到对面号子。
想起外面女人的嘱咐,小八爷问了一嗓子:“谁是郝老实?你老婆有话捎给你。”
有个胖子接茬道:“我也不老实,我也没老婆。”
小八爷看没别人说话,又问:“你们谁是顾孝堂?”
一个躺在地上的不耐烦了:“进来就叫,你是坐牢的还是查岗的,瞎他妈问啥!”
贵宝对小八爷说:“这儿关的人得好几百呢,哪那么巧你想找的人就在这间号子,先住下慢慢找吧!”
小八爷推开他,走过去站在刚才说话那人的脸跟前,用脚扒拉他一下问:“你是郝老实还是顾孝堂?”
那人忽地坐起来,抬头骂道:“谁也不是,老子是你爹!”
小八爷蹲下来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脸研究,那人也是个黑脸,但眼睛不大,现在虽然在表现愤怒,也还是像半睁不睁的。
“我爹是谁我都找不到,你要真是我爹你说我姓啥吧!”
“谁知道你姓啥,你个傻瓜,滚!”那人上手推他,小八爷自然纹丝不动。
一个龅牙老男人笑了起来:“哈哈小伙儿,他占你便宜呢你也当真!”
黑汉叫道:“他就是个傻子,龅牙老你还跟他说那么明白干啥!”
这下犯了小八爷的忌讳,他最烦谁说他傻,一把揪住黑汉的脖领子说:“真当我傻吗?我看你才傻,上赶着给我当席子!”
本来就嫌条件不如禁闭室的小八爷忽然觉得黑汉就是个妥妥的席子,拽领子一甩,给甩趴在地上,也不管他如何呼叫,一屁股就坐在他背上,又招呼贵宝指着黑汉屁股说:“过来坐这儿,地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