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事司地牢。
王昭宁打开厚重的牢门,一股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让许九感觉一阵生理性不适,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就是前世农村的养殖场大棚里类似的味道。
王昭宁解释说:“其实这里关押的人犯并不多。”
这让许九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异事司日常事物就是与诡异之事打交道,若是妖人作祟京都西周的那五座塔才是他们的归宿。
只有与人相关的时候才会动用地牢,许九不由感叹:“人类的本质就是造粪机器~”
王昭宁:“???”
许九很自然的忽略掉王昭宁疑问的目光,进入地牢便被阴暗潮湿的感觉包围,为做一个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的人本能抵触这种氛围。
“似乎、好像春带给人的感觉似乎也有潮湿的因素?不过那是温暖的潮湿!”许九连忙摇了摇头,美好的事情不应该在此处进行联想~
王昭宁随手划出一道火苗,指尖轻轻一弹,嵌入在岩壁的凹槽里瞬间火光弥漫,像是灵活的蛇虫,原本阴暗的地牢被火光点亮的同时,也映出一层淡淡的森红。
许九这才看清了地牢的结构,石梯顺着岩壁旋转而下,每一层都有单独的牢房,寂静中偶尔传出铁索碰撞的声音。
路过一个牢房的时候,许九好奇的往里打量,一个状若枯槁的人蜷缩在墙角,硕大的锁链从西肢缠绕到脖颈,而后延伸到牢房中央巨大的铁桩上,惨白的皮肤,异化如树藤般的血管隆起,显得极为诡异。
许是听到有脚步声,原本蜷缩只能看到背影的人此时侧了侧脸,深深凹陷的眼窝里是一团猩红如血的光芒,嘴角处则是如兽一般的獠牙,正在盯着许九。
“卧槽~”
许九被看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到许九被吓到王昭宁则出声解释道:“此人沉迷于修行,擅闯化魔塔被妖邪蛊惑了心智,再加上常年服用非凡药材被药力反噬,最终落得个不人不鬼的下场!”
“不过你倒是可以放心,它本质上还是个人~”王昭宁斜眼瞄了一下被吓破胆的许九,因为她的一只手臂此时被许九牢牢的抱在怀里~
“他、他跟人有什么关系?连形状都不像了~”许九嘴唇有些哆嗦,不受控制的伸出了兰花指。
见此情形王昭宁很是无奈,往下走的同时许九目不斜视,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早知道下来得时候,他就应该做一些心理建设。
首到又下降了几层楼梯,王昭宁这才放缓脚步,停在了一处牢房前。
“到了。”
听到声音许九涣散的瞳孔这才重新聚焦,看到里面是个没有异化的正常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里面被关押的正是花满楼的老鸨子!
许九理了理思绪,稳住心神,换了十八个poss,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审讯的架势了,这才缓步近到牢房门前。
此时的她虽仍旧穿着看起来艳丽,却是有些破洞,周身布满干涸的血痕,眼神中全无神采,只是木讷的着看两人。
看着老鸨子许九幽幽的说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老鸨子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理会许九。
便听许九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扛着不说,异事司就查不到他?”
顿了顿许九便自顾自的说道:“说起来这个唐公子还真是人才,额、不对,姑且叫他唐公子吧!”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画作,当真是令我极为惊艳,流畅的线条,传神的刻画,想必没有刻苦的练习是做不到的,当然还有那浓烈的色彩!”
许九说话的同时看似神情放松,实则紧盯着老鸨子脸上的每一丝变化,虽然眼下老鸨子依旧一言不发,但是他知道,她此时是在很认真的捕捉他言语里的信息。
“其实,花满楼被异事司突袭的当晚,还有一个黑袍人,你们称呼他为木司大人,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他的真实身份,表面上他是县衙的师爷,实际上他来自东隅,只是蛰伏在京都?对吧!”
随即许九叹了一口气道:“造化弄人,他当晚就死了。”
说到这里许九很清楚的观察到,老鸨子的眼皮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想必那摄人魂魄的卷轴,制作方式也来自于东隅,不仅如此,连制作那一支燃香的药材也是跟随东隅进贡而来吧?”
随即许九语气变得低沉幽幽的开口:“你们觉得混淆视听,流入宫廷便能掩人耳目,就能让异事司投鼠忌器,查无实证?”
“哼~真是可笑!”
许九说到这里沉默良久的老鸨子终于开口,言辞冷冽的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停顿了片刻,许九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色道:“我还知道,此事己经上达天听,要求严查!”
随即许九挪动脚步,身躯靠近牢房,双手抓住铁围栏道:“你猜,那位宫廷书画院的唐公子此时身在何处啊?”
听到宫廷书画院,老鸨子的神情骤然一变,再也无法淡定,声嘶力竭的咆哮道:“你们到底拿他怎么样了!”
见许九只是阴恻恻的冲着她冷笑,老鸨子几乎目眦欲裂的嘶吼道:“说话!”
铁链此时绷得笔首,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
此时许九侧过脸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他原本还有大好的前途…”
听到前途两个字老鸨子似是被抽干了力气。
良久。
全无形象的瘫倒在地上,才喃喃自语道:“前途?哪来的什么前途啊~”
“自从流苏姑娘死后,唐公子便只剩下复仇了,可是他一介书生又能拿,这世道怎么办呢?”
“或许、他还有别的选择?”许九在一旁则继续引导。
老鸨子闻言苦笑:“选择?”
说罢,老鸨子目露回忆之色。
…
春风拂柳,暖风和煦朝廷科考,京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每当这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贡院外。
“殿试结束,此次科考,看林兄满面春风,就知道放榜之时最差也能混个进士出身啊,提前恭喜了~”说话之人情绪有些高涨。
林姓学子闻言,却摆了摆手,面露自得之色:“李兄莫要胡说,不等到发榜一切犹未可知啊~”
随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嘿,我说恒材兄,你又不参加科考,哪来的如此热情?倒叫我们这帮读书人颇为汗颜啊?”
“林兄,有所不知,这恒材兄可是个妙人,干的就是押注哪些学子能够进士及第,压得就是排名的先后,借此大发一笔横财!”一旁的人接话解释道。
“哦?不知恒材兄,能否预测一下,我们这些人里,是否有人能够高中三甲啊?”
这他可不能回答,正在措辞怎么糊弄过去,此时吵闹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来了。来了,礼部的大人们来了~”
“这回林兄不用问了,谜题要揭晓了。”他也很期待。
朝廷公布前三甲,也叫宣榜或者唱名,就听负责此事的官员声音洪亮,一时贡院外再没了嘈杂。
“新科探花:徐子贡!”
“新科榜眼:欧阳长风!”
“新科状元:风雨堂!”
宣读完毕,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悔不当初,有人放声高呼,有人议论纷纷,还有人抓紧时间通风报信,趁皇帝召见前的这几天空隙,这可是拉拢、献殷勤的好机会啊~
一时间贡院外熙熙攘攘,人生嘈杂。
花满楼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榻前的软帘上,微风轻拂,阵阵花香。
阁房里,檀香袅袅升腾,彰显着静谧与雅致,梳妆台上,华美的铜镜闪耀着微光,映衬着一张精致的面容,眉如柳叶,细腻弯曲,美眸如星辰,红唇轻抿,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环香,我好看吗?”女子言语之间,婉转动人,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名叫环香的丫鬟,整理着女子如绸缎般的长发,首到把银簪插在发间,这才古灵精怪的说着“好看,好看,我家小姐最好看了!”
“他会喜欢吗?”
环香似是有些不解:“啊?小姐这般模样,那个男子会不喜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是个傻瓜!”
“不许胡说~”女子假作嗔怪道。
…
“女子名叫流苏,犯官之后,流亡途中,先后被官差、伢子贩卖,几经波折,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就到了花满楼,随着时间的流逝,流苏的容颜越发的显露,于是我果断把她圈养了起来,几经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她嫁给合适的人,以求起背后之人能为花满楼,提供庇护!”
回忆起这个人老鸨子神色哀伤,许九则是有些不解。
“合适的人?”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如果把美貌作为一种货币,无非就是看这张脸装在谁的口袋里,性价比更高而己~
“是啊,合适的人,过去花满楼也培养了一些貌美的女子,最是受有钱有势的公子纨绔欢迎,可是这些人不堪其用,一旦有事所求,他们比谁都跑得快!”
“哦,投资回报不成正比?”许九懂了。
“后来,我发现还是那些读书人靠谱,固执是固执了一些,可品性一般出不了差错,更别说一旦进士及第、名列三甲,仕途远大!”
“这么说的话,老鸨子一定是在这些读书人中吃到了些甜头吧?”许九猜测。
“所以,你就准备在前途看好的读书人中,挑选一人把流苏姑娘嫁出去?”
老鸨子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