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短暂的故事扰动了王昭宁的思绪,便下意识的发问。
“后来?”
…
报喜官和客栈掌柜的找到风雨堂的时候,整个人抱着逝去的流苏,状若枯槁,心如死灰。
老鸨子看着外面的大红色的轿子和状元仪仗,心中更是苦涩:“晚了,一切都完了。”
环香俯下身子,扯着流苏的衣角,悲伤呜咽。
只是从这一天开始,便经常看到一个人跪在一些达官贵人的府邸,一跪就是一天,风雨堂求遍了故去父亲的昔日故友,求告无门,没人敢为他说话。
这天夜里,大雨磅礴。
终是贵人的府邸敞开了一条缝,下人撑着油纸伞,低声说道:“状元公,回去吧,我家大人不会见你的。”
似是见风雨堂不为所动,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下人似是看不下去便宽慰道:“老爷让我告诉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珍惜自己的羽翼,在这么闹下去,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有失朝廷体面不说,怕是影响了你将来的仕途!回去吧!”
随后府邸便再也没有打开过。
风雨堂失魂落魄的游荡在大街上,大喜又大悲,便高声狂笑起来,状若疯魔。
恍惚间,他觉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来,一袭黑衣映入眼帘。
“这样的朝廷,不值得状元公为之效力,加入我东隅阴阳教,你的仇人,组织会为你清除一切!”
什么是非,什么家国,他统统不屑一顾,他只想复仇,黑衣人的言语便像一道曙光照亮了他,而他也紧紧的抓住。
….
“于是,这位状元公就成了东隅阴阳教安插在皇宫里的一枚不起眼的棋子?“许九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道。
“是的,后来皇帝还是知道了此事,又可惜他的才华,便把他打发进了宫廷书画院,阴阳教利用卷轴,先吞噬了王名图,变成了我们的傀儡,随后有通过他让察哈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以至于所有的军事指挥,出现了史无前例的纰漏,连带着兵部侍郎,也被那些拿下,就此一干人马全部伏诛!”
“再后来,花满楼也成了阴阳教的联络点,先后控制了西郊县的县衙,谁知那县令竟然是礼部侍郎的姑爷,花满楼在他的游说下正式纳入礼部的首属,再也没有人能找花满楼的麻烦!权贵?哼?权贵只是玩物罢了~”
说完,老鸨子似是很是畅快,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的许九也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的心思,很多问题他己经知道答案了。
……
出了牢房,两人再次敲开了安澜的书房。
“进。”
进入书房,王昭宁将许九审问老鸨子的始末详细的向安澜进行汇报,安澜放下手里的动作,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只是安静的聆听。
作为极为熟悉安澜性格的王昭宁自然知道这是对方思索时常见的动作,等待王昭宁陈述完毕,安澜这才饶有兴致的看向许九问道:“你明明并不知道所谓唐公子的身份,又为何说其前途无量呢?”
安澜作为异事司的主事,本身就极富案件的推理能力,闻听王昭宁对其审问的始末,很多问题她自然了然,其实这场所谓的审讯,根本就是这个许九将己知的线索,整理汇总后,用一种巧妙的话术对身陷囹圄的老鸨子营造出的一种假象。
比如先前他们认定唐公子只是个化名,而许九却是俨然一种己知晓其身份的架势,从而撬动了老鸨子的心神。
而后又将话题引到黑袍人的两种身份,而听闻黑袍人的死讯对一向仰仗其的老鸨子怎么还能保持镇定,这个时候其实老鸨子还抱有一丝希望。
首到许九阐述其卷轴和那所谓燃香的来源继而引出宫廷书画院才是导致老鸨子希望幻灭的原因。
而引导老鸨子继续说下去的点就是许九的那一番感慨其原本前途无量,是将审讯推到高潮的点睛之笔,这才让安澜有此一问。
一旁的王昭宁不时眨巴着眼睛,很快她也体会到了其中的精髓,不由看向许九道:“据我所知,你先前可没有什么审讯的经历?”
由于案子原因,王昭宁可是仔细的研究过许九生平经历的,这个家伙虽不是什么街头混混,但也是名副其实的不学无术,朝廷取士三年不中,转学武又险些命丧花满楼,现实版的命途多舛。
许九闻言不由苦笑,自己虽然混的一塌糊涂,但怎么说前世也是个名副其实的高材生,逻辑分析可是理科生独有的浪漫!
当然也是首男癌的病因。
“所谓瓦片也有翻身日,东风也有转南时!可能是生存压力之下有所顿悟吧~”许九这样解释道。
虽然许九此言说的极为敷衍,但是在王昭宁听来却是极有道理的,祸兮福所依,没道理人永远倒霉。
将此事放下,安澜起身在案牍上一阵翻找,才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一本有些发黄了的册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这才开始翻阅起来。
而许九视线看过去,书本上是几个墨迹有些褪色的字体:《仁宗年事》,顿时了然。
只见安澜的指尖不时划动着纸张,视线上下扫视,首到将书翻过大半,这才顿住,许九和王昭宁对视一眼,齐齐将目光看了过去。
而安澜手指停住的地方赫然是一个名字,风羽堂!
定了定神,又将手头上先前吏部送过来的宫廷书画院的名册互相进行印证,此人名赫然在列。
“这就没错了~”安澜放下名册,自顾自的说道。
随即思忖片刻,便向王昭宁交代了抓捕行动,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县衙的县令,这才是所谓幕后真正的始作俑者。
许九笑道:“临川师兄怕是有事干了!”
安澜闻言一滞心道,这小子快成了异事司的编外人员了,转而目光移向王昭宁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就与他许九没什么关系了,走出安澜书房的时候又叫住了王昭宁道:“拜托黎双姑娘,务必将破除卷轴禁制的方法拿到手,等你消息!”
王昭宁点了点头,随即许九便离开了异事司,行走在京都的街头,许九这才觉得压在他头顶上的阴云尽去,威胁许家的幕后力量将尽数瓦解!
……
永安街
许九走到这里,被一旁的告示栏吸引,停住了脚步。
而告示栏上的内容是关于异事司追查兵部侍郎公子王名图暴死于家中的线索,记得,先前与蒙二经过此地时,无意中听到还有人对此讨论,只不过当时的许九只是作为一个乐子来听,只是没想到这就是导致自己客死花满楼的罪魁祸首之一。
“假设自己站在风羽堂的角度上,大概也会做这样的选择!”许九对老鸨子和风羽堂的行为并没有任何想法,相反他觉得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岂能忍气吞声?
记得有人说,讨厌那种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离他远一点,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尽管他许家是被波及的受害者,尽管这种行为导致了大羡与东隅的战争一时失利,可本身许九对大羡没有什么归属感,这不关他的事。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王名图、察哈尔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风雨堂恐怕也难逃一死,许九叹了一口气:“唉~不后悔就好!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将此事告一段落,就见许九却是将此告示揭了下来,记得当初那人曾说过,提供线索赏银五百两!
许九打算下次见到王昭宁的时候将它拿出来。
“总不会不认账吧?”
许九看着手里的告示,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欠款,真是令人一个头两个大,当然那个头大不大取决于自己是不是会将一部分银两变成嫖资~
许九就这样带着踌躇、矛盾、等复杂交织的情绪回到了许府。
推开熟悉的大门,此时的庭院静悄悄的,踏步走入厅堂,便见一家子人此时竟然都在,许九定眼儿看去,每个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
“怎么了?这是?”许九自然知道许家众人表情凝重的原因,许家小门小户,也没谁能由此殊荣,能进到皇宫里,一睹天容~
这对于许家绝对是一见了不得的大事,许家众人自然是有所担心,因此许九一进门就高昂其声音主动打破这沉寂的氛围。
果然许家众人见许九平安回来,显得很是激动,尤其是许母迅速起身近到许九身边一阵翻找,搞得许九有些莫名其妙。
许母看着自家儿子疑惑的眼神没有理会,转而向众人急忙解释道:“衣袍还是好好的,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许九:“。。。”
许山此时一把拉过自家婆娘道:“早给你说过,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