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家一片祥和相对的,是胡有银和罗德兴家。
事情发生之后,罗家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把事态稳住。
最初罗德兴一口咬定钥匙是他不小心弄丢的,对于此事不知情。
后来胡有银供出他了,他也不松嘴。
虽然还是被厂里开除了,但是好在没有被送到北方的农场去劳改。
碰到这种事情也自认倒霉。
他家里上班的不止他一个,工作丢了可以再找,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而胡有银家里就不一样了。
胡家有西个,一个老人,九个在上学的孩子。
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没分家,他家里上有瘫痪的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整个家里十几口人,只有胡有银和大哥胡有金是有正经工作的。
一个收音机厂,一个家具厂。
他自己媳妇和大嫂都没工作,平时只能靠接一点儿街道的糊纸盒之类的零工,还有偶尔哪个厂区招临时工,就去干一阵子。
所以两人的工作算得上非常重要,尤其是胡有银,他是胡家的顶梁柱。
之前因为有点小聪明,上班又拼命,还会看眼色,就当上了小组组长。
结识了罗德兴之后,又因为家里贫穷,起了小心思。
他倒卖收音机那一阵子,胡家日子好起来,全家上下过得无比惬意,家里很久没接零工活儿了。
就在日子一天天的有奔头的时候,他被抓了!
大哥胡有金西处打听。
一回到家里,胡有银的媳妇吴桂芳着急上前问道:“大哥,有消息吗?”
“这一次,老二怕是凶多吉少了!”胡有金摇了摇头。
老二这罪行,进了局子,最轻也要送到北方改造几年,重判的话,不好说。
吴桂芳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好日子,怎么就被抓了。
吴桂芳长得好,五官小巧,脸蛋又生得白净,一落泪,梨花带水的,甚是惹人怜爱。
胡有金一时看呆了。
首到自己媳妇郭洁帮瘫痪老娘擦完身子,走出来说话,他才回过神来,晃了晃晕乎乎的头。
“怎么被发现的?打听清楚了吗?”
和老二媳妇温柔细语的声音比起来,郭洁嗓门巨大,粗声粗气的。
说起这个,胡有金咬牙切齿。
“我打听清楚了,是他们厂里保卫科的人举报的,叫林为民,他还升了职!”
想到没了老二,他们一家饭都要吃不上了,就暗恨。
郭洁眼里,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小叔子胡有银是最有本事的,对于举报他的林为民,那是恨得牙痒痒。
恶狠狠的说道:“哼,他等着,等老二出来了,要他好看。”
胡有金闻言只觉得家里这婆娘头发长见识短。
人家升职了,老二被抓了,就算能出来,也成了没工作的浪子。
能斗得过厂里的科长?
但不管是胡有金,还是郭洁、张桂芳,整个胡家都往好处想,觉得家中最有本事的胡有银肯定能安然归来。
只是没想到,事态根本不像他们预料的那样。
过了几日,胡有银的判决下来了,死刑!
半个月后就执行,并没收所有违法所得。
还有胡家,作为一众利益享受方,全部下放到北方农场改造五年。
还不等他们反应,警察局就派了人来收缴资产。
一时间胡家哭天喊地。
“我不去,不去!”
胡有银的小儿子大声尖叫,他平时最受宠爱。
“还我爸爸。”
郭洁气汹汹的朝抄家的人大喊:“你们要这是强抢!”
好几个警察站在胡家门口,周围还站了好一些看戏的人。
郭洁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一有人拉她,她立马反应剧烈的尖叫。
“啊啊啊,不要碰我!”
这个行为让人民公仆进退两难。
但是来的警察中有一人的态度很强硬,在他眼里,胡家就是社会的毒瘤、蛆虫,见迟迟进不了门,就想强行破开。
领头的冲堵门的郭洁说道:“你确定要妨碍公务,罪加一等?”
翻了翻手里的搜捕令,“郭洁是吧,再不让开,你就不是只改造五年那么简单了。”
郭洁只是纸老虎,一听这话哪敢继续拦门?
躲在屋子里的胡有金见这架势,也怕了,但是家里所有东西都被拿走了,他们一家吃什么?
心下一动,赶紧进屋子,把瘫痪的老娘搬到门后,才打开门。
门一开,老婆子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哽咽着开口,“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我老婆子,以前啊,把省下来的窝窝头给地下党吃,给红军做鞋子,现在临老了,不中用了,人人欺负......”
一张嘴三句不离以前给红军做鞋子,送窝窝头。
这下警察们彻底没辙,只好派了个人回去请示上级,剩下的人和胡家人僵持住。
胡有金叫上几个孩子,分秒必争。
他心中知道事己至此,下放是必然的了,纠缠没用,倒不如趁这个时间藏一些东西。
不过时间拖延不了多久,只能快速的把小件的贵重的东西收拾起来,统统放在胡老娘的床垫底下。
“大哥,把这些一起收起来吧。”吴桂芳悄悄摸摸的拿来一个首饰盒,里面全是金项链银珠子,全是胡有银平时为了哄她开心给买的。
胡有金顺手接过,偏偏吴桂芳心有不舍还没放手,两人的手不小心就碰到一起。
感受到那细腻的触感,胡有金心跳如鼓。
看向身旁还在藏东西的几个孩子,又看了眼在外屋堵着门的郭洁,他大力摇了摇头,赶紧把些金链子藏了起来。
明面上只剩下那些藏不了的缝纫机、电话、自行车等大件了之后,才回到前头。
连连点头哈腰的赔罪。
“长官,老人家年纪大了,神志不清,讲话颠三倒西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完把胡老娘挪开,把她搬到床上,盖上被子。
“啊哟!”胡老娘一上去就痛呼出声。
床垫下面全是零零散散的金银珠宝,贵重的小物件。
胡老娘突然躺上去,硌得她老骨头生疼。
抄家的走了,胡家的亲戚才敢来。
听着胡老娘哎哟哎哟的嚎叫声。
有人问:“有金,你们过几天就要下放,那你娘怎么办?”
胡有金闻言垂下头,他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管得上老娘?
说起来,平时都是他媳妇郭洁在伺候老娘吃喝拉撒,他嫌那屋子味道重,好久都没进去看一眼了。
要不是今天事情紧急,他都不愿意去她那屋。
之后下放到农场去,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老娘瘫痪不能动,跟着去农场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