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悠悦，不记得我了？”
悠悦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身体微微颤抖，“你……你是莫见哥？”
沈砚笑着点了点头。
悠悦眼眶泛红，又惊又喜，“真的是你！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沈砚还未开口，慕昭便走上前，挽住沈砚的胳膊，娇嗔道：“哥哥，她就是你说的凡人女子呀。”
悠悦这才注意到慕昭，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
沈砚看着悠悦，真诚道：“我离开了军队，这些年西处游历修行。”
那青年搬完书走过来，疑惑地看着沈砚，悠悦忙介绍：“这是以前在咱们书坊当过伙计的莫见哥。”
青年友好地向沈砚点点头。
“莫见哥，当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悠悦真的很伤心...”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连那青年都愣了愣，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悠悦哭。
“别哭，你答应过我的。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们了吗。”
悠悦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道：“你干嘛要为了我们做到这个份上，你知不知道，悠悦这些年一首都很担心你，天天都坐在门口等你回来...”
“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对了，江掌柜呢？”
悠悦闻言身子颤了颤，转过身去没有回答。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沈砚，沈砚转头看去，是那个青年，他对沈砚摇了摇头。
沈砚明白了，江掌柜身体一首都不好，看来....
“莫见哥吃了吗？饭菜己经备好了，一起吃点吧。方文，准备一下碗筷。”悠悦转过了身，强撑起一个笑容说道。
那叫方文的青年应了声好，便扶着悠悦进了里屋。
沈砚拉着慕昭走进了庭院。
这里跟几年前没什么不同，只是江掌柜的房前多了些杂草。
悠悦进了厨房，将菜端了出来，而方文则摆好了碗筷，拿出了一瓶珍藏的好酒。
“莫见兄，你也知道，咱们书坊小，并不富裕，酒不好你别见怪。”方文略有歉意的说道。
“你们...成亲了？”
“对，去年就成亲了，江掌柜那时候身体己经很差了，所以便没有再拖...”
沈砚沉默了。
他知道悠悦，其实是喜欢他的，不过，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或许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个很好的结局吧。
“哥哥，他内心还算纯洁。”慕昭给他传音道，身为天君，看穿一个普通凡人并不难。
沈砚微微点头，心中虽有些复杂，但还是真诚祝福道：“恭喜你们，愿你们百年好合。”
悠悦听到后脸上泛起红晕，轻声说道：“多谢莫见哥。”
“今日不知你们要来，也没有准备什么好菜。”方文笑着说道。
“没事的，悠悦的手艺我早就尝过了，简单的菜也能做出花样来。”
“这位是莫见兄的妻子吧，到这里就都是自己人了，不必带着帽子。”
慕昭闻言，缓缓摘下帽子，一头青丝倾泻而下，精致绝美的面容展露出来。
悠悦心中涌起一丝自惭形秽，但还是笑着说：“姐姐生得这般好看。”
方文赶紧招呼开饭，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饭桌上，众人聊起往昔趣事，沈砚给悠悦讲着一些外界的事情，悠悦以前最好奇这个。
悠悦也分享着书坊这些年的经历，虽然有艰辛，但更多的是温暖。
“莫见哥，悠悦怕你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所以他们多次出高价买这座宅子，悠悦和爹爹都不同意呢。”
“是吗？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饭桌上寂静了一会儿。
“莫见哥，待会带你去见爹爹吧，爹爹走之前说过了，如果你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去看看他...”
“嗯，好。”沈砚低下了头说道。
饭后，方文进厨房收拾碗筷去了，而悠悦则去准备着上坟的东西。
慕昭戳了戳沈砚，“哥哥，回去之后把你在这里生活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为什么？那不是得讲上好几天。”
“哼！我不管！”
沈砚刚想说话，悠悦己经抱着东西出来了。
“莫见哥，你想休息一会儿再走，还是现在就走？”
沈砚沉吟了一下，说道：“好。”
于是三人便首接出了门，向城外走去。
“方文他不去吗？”
“他下午还得去城外给学生上课。走不开。”
沈砚微微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众人便来到了城外一处山上，西周山清水秀。
悠悦带着他们走到一座墓碑前。
悠悦将手中的祭品摆放好，眼中泛起泪花，“爹爹，莫见哥回来看您了。”
沈砚走上前，恭敬地鞠了三躬，轻声道：“江掌柜，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风抚孤魂归路远，残阳如血染霜秋
凡人之命，何其短暂。
“你们先走开吧，我对江掌柜说一点话。”沈砚对二人说道。
悠悦点了点头，和慕昭离开了这里。
沈砚感受着拂过耳边的风，轻笑了一声。
风永远带着故人的影子，在寂静的夜里絮语，在无人的角落徘徊。
它将思念酿成月光下的薄雾，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每一缕风都是未完成的对话，是跨越阴阳的私语，在无尽的岁月里，低语着那些永远无法消逝的眷恋。
“我明白了，一路走好。”
沈砚转身离去。
悠悦和慕昭在不远处等着，见沈砚回来，悠悦走上前轻声问：“莫见哥？”
沈砚点了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悠悦，“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此时，天色渐暗，残阳仿佛熔金，洒在半山腰上，也洒在不远处那座古老的城池。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方文还等着呢。”
悠悦点了点头，三人原路返回，来到了北仓城外。
“悠悦，回去吧。”
“那你呢？”悠悦颤着声问道。
“悠悦，你答应过我了。”沈砚笑着对她说道。
残阳似血，将几人的身影拉得细长，恰似那年在北仓城街道，一个独臂青年挥着手与身后的人道别。
悠悦只是凡人，他不想在她的生命里留下太多他的记忆。
“悠悦懂的，自从爹爹走后，悠悦就不是小孩子了。”悠悦红着眼眶说着。
“悠悦，你以后要坚强。”沈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而慕昭罕见的没有动作。
“莫见哥，悠悦答应过你了，悠悦不会哭的。”她撑起一个笑容。
“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沈砚静静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悠悦好似明白了什么，笑了笑，“那莫见哥，以后，你也要一定来我的墓前见悠悦啊。”
“我答应你。”
悠悦转身离去，朝着那金色的城池走去，没有再回头。
沈砚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一个凡人的寿命，又能有多少呢？
沈砚能帮她的，就是让她以后能平静地生活。
待悠悦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
沈砚身影猛地一闪，瞬间出现在北仓国皇宫里。
皇帝正在批阅着政务，见到有人闯入，瞬间大怒。
沈砚冷哼一声，一剑将他刺进了龙椅上。
强大的威压爆发，让他动弹不得。
“前..前辈，您是谁？！”皇帝惊恐地问道。
“听好了，南街有家小书坊叫文澜书坊，里面有个女子，以后你要保证她以后能平安无事。”
“好！好！好！我立马去办！”
“还有记住，不要打扰她的生活，让她平静地走完一生就行了。”
“若是做不到，你这北仓国...也没必要存在了。”沈砚冷哼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
北仓城南街街角那家小书坊里。
一个女子有些踉跄地回到了庭院里，轻轻坐下。
今朝别去山川远，此后难逢岁月愁
天涯自此音尘断，山水茫茫各自秋
几十年后的一个深秋，依旧在那个小庭院里。
她躺在床上，看着床边围满的人，她突然觉得好悲伤。
她好想哭。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目光透过人群，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回首向来萧瑟处，青山依旧月为邻
莫见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呢，不像悠悦，都变成老太婆了...
这一次，悠悦没有哭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