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院外,李明顺着歌声的方向追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蹦一跳地沿着小路走着。
她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脚步声,歌声戛然而止,转过头来看着李明。她红扑扑的脸庞带着几分羞涩,明亮的眼睛中,透出好奇而略带惊慌的目光。
李明仔细一看,这个女孩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蓝色的民族服饰,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显得非常健康而充满朝气与活力。
女孩略带羞涩地问道:“小哥哥,看你的样子,葛是外面来的 GAI?”声音清脆,那是一种本地人的口音,听起来非常轻灵悦耳。
李明走上前去,边走边微笑说道:“是呀,我正在徒步旅行,不小心迷路了才来到这里。刚才是你在唱歌吗?”
女孩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就是随便唱唱,唱呢不好。小哥哥,你贸笑话。”
“哪里不好了?这歌声真好听,歌词也很特别,这是你们这里的方言吗?”这话并非恭维,而是发自内心。
“是阿妈教我唱呢,阿妈出克修行啦,我想她呢时候就会唱……”女孩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中流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小声说道。
“我叫李明,你叫什么名字呀?”李明不忍心看她难过,连忙岔开话题。
“我叫苏晴,天晴的晴!村里除了那个女作家,就我一个年轻人,她又不肯跟我玩,整天无聊透了!小哥哥,你葛可以陪我玩?”苏晴很快就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样子,倒有点像七八岁的孩子一样,充满了童趣。
“好呀,你们这村子真是很有特色。这样吧,你带我参观一下怎么样?”李明提议。
“好是好,但你要跟我讲讲你们那里呢事来交换!”苏晴很快便展现出一丝古灵精怪的气质,让李明越发得对她产生了兴趣,连忙点头答应。
“我们先克教堂!”苏晴轻快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确认李明是否跟上。石板路在她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和她的心情共鸣。
拐过几条小巷,一座老式的天主教堂出现在眼前。灰白色的石墙上爬满了藤蔓。教堂并不算大,但那些精致的石雕和彩绘玻璃窗却显示出非凡的工艺。
“这是一百多年前法国传教士建呢。”苏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你看这些壁画,都是圣经故事。据说是那些传教士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完成呢。”她指着墙上斑驳的壁画说道。
李明见那壁画似乎是讲述耶稣基督传布福音的故事,还有劈开大海的场面,画功精湛。但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蚀,有些地方己然损坏脱落了。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地上,在斑驳的石板地面上投下七彩的光影。李明看着苏晴在光影中穿行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你平时经常来这里吗?”李明问道。
“嗯,我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书,书上说外面呢世界跟这里完全不一样,葛是真呢呀?”苏晴的声音里带着向往。
“其实我更喜欢你们这里,宁静而祥和,没有紧张的工作,没完没了的应酬,更没有永远无法摆脱的焦虑……”李明不经意说出了心底的感慨。
“小哥哥,你真呢太奇怪啦。书上说外面有高楼大厦、晚上像白天一样明亮、有能看到全世界呢手机和电视……有那么多好玩呢东西,简首就是童话中呢世界。为哪样你生活在那里,还要焦虑呢?”苏晴天真的问道。
李明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暖,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也许,这就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离开教堂,李明开始给苏晴讲述自己的工作如何辛苦,上司如何压榨,同事如何排挤,行业竞争如何激烈。苏晴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评论的一两句,反倒让李明觉得难道是自己小肚鸡肠,太过较真了?
二人边说边走,来到一座古老的石拱桥前。这座单孔石拱桥横跨溪流,桥身由青石砌成,上面的石板己经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发亮。桥的两端各有一对石狮,虽然己经有些残缺,但仍能看出当年的威武。
“这座桥有五百多年呢历史啦。”苏晴轻抚着斑驳的石栏,“相传是明朝时修建呢。你看这些石头上雕刻呢鸟兽,都是当年从外地请来呢匠人精心雕琢出来呢。本来桥前还有记录当年修建过程呢功德碑,多年前一场山洪中被冲毁啦,也不知道被带到下游哪里克啦。”
李明惊叹于古桥的工艺,更被这溪流蜿蜒,石桥静侍的意境感动。下意识地想掏出手机要拍照,才想起手机己经没电了。
“咋个啦?”苏晴注意到他的动作。
“可惜手机没电了,真想把这些美景拍下来。”
“这就是手机呀?给我看看!”苏晴几乎是抢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精巧的装置,想要弄明白怎么使用。
看着苏晴困惑的表情,李明突然意识到这个村子似乎真的与外界隔绝。他耐心地解释着手机的功能,而苏晴则像个好奇的孩子,不停地追问各种问题。
“那么小的一块板子,能做那么多事,真是太神奇啦!”苏晴的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要是能开机看看就好了!”
“你们村怎么会没通电呢?只要充一会儿电,这手机就可以用了。”李明问道。
“电?啊!这里可没有你说呢电……具体原因嘛,我也说不清。阿爹肯定知道,但是他一定不会跟你说!”苏晴似乎很确定。
“你阿爹是谁?为什么他不会告诉我?”李明追问。
“阿爹是村长,村里有规定,很多事情不许跟外面人说!”苏晴低头摆弄着手机,回答得很自然。李明又问起村长的情况,但苏晴似乎很为难,支支吾吾不肯说。李明见无法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作罢,换了个问题道:“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啊!我想起来了,后山呢古庙你一定会感兴趣!走!”苏晴抬起头,眼中带着笑意。
古庙坐落在村后的山坡上,红墙黄瓦,庄严肃穆。庙前的石阶己有些年头,台阶边缘都磨得圆滑。庙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古朴的匾额,上面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
“这里以前是藏传佛教呢寺庙。”苏晴的声音变得庄重起来,“据说很久以前有位大喇嘛在这里修行,留下了很多神迹。”
“什么神迹?”李明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看这块石头上的洞!”苏晴指着靠近门的一个石柱上的孔洞。李明走上去细看,见那石柱上似乎雕刻着一些图案,但因为岁月侵蚀,己经模糊不清了。石柱离地胸口高的地方,又有一个横向的洞,洞约有拳头大小,贯穿石柱。
“据说,当年大喇嘛与外道斗法,外道辩才通达,无懈可击。大喇嘛见一时难分高下,就来到这石柱前,一手握拳,就这样穿过了石柱。对外道说:’这空有之辩,口说无意,你说这石头是有还是空?若是有,我如何能一手穿过?若是空,你倒来穿穿试试?‘那外道没有神通,只好认输离去。”苏晴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李明感觉又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连忙心中默记,生怕忘了一个字。
苏晴又指着一处舍利塔说道:“这座塔是当年大喇嘛所建,据说曾经供奉过圣僧舍利。大喇嘛当年涅槃呢时候,曾经在塌前跏趺而坐,口念西句偈,身体腾空而起,飞来塔顶,身上自然起火燃烧,三日方绝。当时他的舍利子落满一地。你看这塔顶的黑色痕迹就是当年喇嘛坐化时所留。这地上的孔洞,就是当年的舍利子落下时烧化的。”
李明细看地上的石板上,果然有不少圆形的小凹槽,填满了泥土。
两人在院中又绕了几处,李明收获颇丰。
“那咱们进去看看吧,里面一定也有不少传说和神迹?”李明指着大殿方向。
“庙里早就荒废了,听老人们说,前些年半截墙倒下来把门也给堵的啦,进不克啦。天不早了,我们今天先回克啦!这边夜里路不好走……”苏晴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好吧,你是导游,听你的!”李明其实听到不少故事,也怕自己记不住,想早点回去记下来。
回程时,两人路过一片荒芜的坟地。残阳如血,在墓碑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晴突然抓住了李明的手臂,身体微微发抖。
“怎么了?”李明似乎也感受到周围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边有……”苏晴指着一个墓碑说道,眼睛却完全看向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