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的晨雾裹着冰碴子，苏玉娘攥紧袖口沿着侯府外墙疾走。
青石板缝里嵌着半枚孔雀纹金纽扣，她蹲下身时正听见墙根狗洞传来窸窣声。
"陆公子好雅兴。"她猛地掀开挡雪的竹篾帘，撞见宋商沾着金粉的指尖正从墙洞缩回，"上月你哄骗清欢去大慈恩寺上香，害得她高热三日险些丢了魂，如今还敢来？"
宋商拍落狐裘上的雪沫轻笑："夫人这话折煞晚辈了，不过是..."
"不过是又带着孔雀引？"苏玉娘抽出袖中银簪挑开他腰间锦囊，琉璃瓶里浸泡的孔雀眼珠滚落雪地，"三年前清欢替沈世子挡箭中的毒，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巷口传来货郎叫卖声，宋商突然抓住她手腕："夫人可知为何侯爷总爱在清欢阁外种梅树？
当年陆真剜心头血做药引..."
"放肆！"苏玉娘将银簪狠狠扎进他手背，看着靛蓝色血珠渗进雪地，"再敢靠近侯府半步，我便将你私炼蛊毒的事抖落给大理寺少卿——听说他夫人最恨负心汉。"
宋商盯着雪地里渐渐晕开的孔雀尾翎纹路，突然诡秘一笑："夫人且看护好令嫒的记性，毕竟..."他意有所指地瞥向高墙内探出的梅枝，"红梅开败时，可要当心旧疾复发。"
酉时三刻，陆真在梅树下碾碎第七颗蜡丸。
萧大夫午间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姑娘每用一次预知能力，记忆便如褪色鲛绡。
要想根治，除非找到施蛊之人取回记忆蛊虫。"
"主子，琉璃碎片上的金粉验出来了。"暗卫捧着铜匣跪在雪地里，"掺了孔雀泪的缠魂丝，与三年前箭毒同源。"
陆真腕骨旧伤突然灼痛，他望着阁楼窗纱上晃动的人影，想起林清昨日错把他认作马夫的神情。
指尖无意识起怀中玉盒——那里头藏着从北疆快马运来的幻思草，据说能让人梦见最执念的前尘。
梅枝突然簌簌落雪，他侧身避开时正瞧见墙根处未扫净的金粉，在暮色里拼出半只孔雀眼形状。
暗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突然倒吸冷气："这纹路...像是南诏巫医的唤灵阵！"
阁楼传来推窗声，陆真迅速将玉盒塞回暗卫手中，自己却踉跄着撞上梅树。
枝头积雪扑簌簌落满肩头，他望着惊飞的雀鸟，突然忆起林清及笄那日，她也是这样惊慌失措地撞进他怀里，发间金步摇勾住他玉佩穗子。
"世子爷当心着凉。"阁楼上飘来温软嗓音。
陆真僵着脖子不敢抬头，首到那扇雕花木窗又轻轻合上。
袖中《西域蛊经》被攥出深深褶皱，绘着孔雀明王的那页墨痕己晕成鬼脸模样，他后知后觉想起太医说过，幻思草若遇上缠魂丝......腊月初八的晨光刺破窗纸时，林清正对着菱花镜梳头。
铜镜里忽然晃进一角玄色衣袍，她手腕微颤，金镶玉梳"当啷"
"这帕子..."她突然按住太阳穴，指腹下的苏合香突然变得刺鼻。
三年前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少年陆真攥着染血的帕子冲进暴雨，身后追兵的火把映亮他撕裂的箭袖。
陆真见她蹙眉，慌得连退三步撞翻青瓷花瓶："当时你说'世子若要赔罪，不如赔我个清净'，我便把整条街的糖画都买空了..."
窗外传来小丫鬟"噗嗤"笑声，林清却觉得耳畔嗡嗡作响。
碎裂的花瓶在视线里扭曲成无数棱镜，每个碎片都映着陆真剜心取血的画面。
她突然抓住案角，指甲在紫檀木上刮出细痕。
"姑娘该用药了。"萧大夫适时出现，银针在帕子上轻轻一划。
林清嗅到幻思草特有的苦香，剧痛稍缓时，瞥见陆真袖口渗出血迹——那位置正是她幻象中匕首刺入的地方。
暮色西合时，宋商正在城南别院碾碎孔雀尾羽。
在一个静谧的房间里，摆放着一个精美的琉璃瓶。瓶中，一只蛊虫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它那细小的身体在瓶中疯狂地挣扎，仿佛要挣脱这束缚它的容器。
站在一旁的男子，原本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只蛊虫，却突然被它的异动吓了一跳。只见那蛊虫猛地一跃，竟然准确无误地咬住了他的指尖，瞬间，一滴鲜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男子看着指尖的血珠，不仅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笑容。他轻声说道：“好烈的怨气啊。”似乎对这只蛊虫的反应颇为满意。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将那滴血珠抹在了一个写着“陆真”二字的草人上。草人上的字迹在鲜血的浸染下，显得越发鲜艳夺目。男子端详着草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言自语道：“明日侯府寿宴，这份贺礼可还配得上世子爷？”
说完，他将草人放在一边，然后点燃了桌上的铜炉。铜炉中升起一缕缕诡谲的青烟，袅袅娜娜地飘向空中。男子凝视着青烟，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在侯府的西厢，一位名叫萧大夫的人正对着一堆药渣皱眉沉思。他仔细地检查着药渣，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然而，经过一番查看后，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显然，这堆药渣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幻思草叶片上沾着几点金粉，在烛光下泛着孔雀尾翎的幽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