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投下的阴影蚕食着最后一片晨光,林清垂眸望着药箱搭扣上晃动的孔雀蓝绳结,突然想起昨夜破庙漏雨的屋檐下,那只装着翡翠碎屑的鎏金匣子也系着同样的结。
掌心血珠渗进翡翠纹路,虎头残缺的右眼竟泛起暗红。
"当心硫磺。"陆真突然握住她手腕,剑鞘挑开药箱暗格。
三枚银针正插在虎睛位置,针尾缀着的孔雀翎在硫磺粉里浸得发蓝,"萧老头连太后的头风药都敢做手脚。"
远处传来铁甲摩擦声,林清将翡翠碎屑按在药箱铜锁凹槽里。
咔嗒轻响,暗格弹出一卷泛黄帛书,边角盖着赤红凤印——正是三年前军需案里失踪的慈宁宫账册。
陆昭的玄色官靴碾过宫道青砖,身后跟着的羽林卫比先前多了两倍。
他腰间新挂的鎏金鱼符叮当作响,那是皇太后特赐的调兵令。"世子还是把药箱交给太医署查验为好。"他指尖弹在剑鞘,十二柄淬毒弩箭齐刷刷对准陆真咽喉。
林清突然弯腰咳嗽,药箱搭扣应声崩开。
那卷帛书顺着她水青色裙裾滚落,沾血的翡翠碎屑正巧卡在"军需"二字上。
陆昭瞳孔骤缩,抬脚要踩的瞬间,林清突然将药箱整个掀翻。
"萧大夫说硫磺遇龙脑会生紫烟。"她抓起大把黄色药粉扬向半空,陆真的剑风适时卷起尚药局飘来的龙脑香。
轰然炸开的紫色烟雾里,十二支弩箭尽数钉在宫墙青砖,箭尾绑着的火药筒正滋滋冒着青烟。
陆昭官袍后摆突然窜起火苗——方才石阶上的硫磺粉混着艾草灰,遇热竟燃成朵青莲。
他狼狈地拍打火焰时,林清己拾起帛书退到宫门铜钉处:"三年前腊月初七,慈宁宫领了八十斤白磷却报作银霜炭,沈大人可知白磷遇热会自燃?"
宫墙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惊得栖在琉璃瓦上的白鹭西散飞逃。
陆真剑尖挑开最近的火药筒,里面滚出的根本不是火药,而是裹着白磷的蜡丸——与账册记载如出一辙。
"拦住他们!"陆昭扯下半边燃烧的官服,露出内里绣着莲花纹的软甲。
羽林卫阵型突变,八人持盾结成铁壁,西人架起特制的青铜喷筒。
林清嗅到喷筒里飘出的桐油味,突然将翡翠碎屑狠狠摔在宫门铜兽首上。
虎头残缺的右眼迸出火星,竟引燃了喷筒里渗出的桐油。
陆真趁机揽住林清的腰跃上宫墙,剑气扫落瓦当碎成锋利暗器。
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却见陆昭狞笑着举起鎏金鱼符:"击鼓!"
沉重的牛皮鼓震得宫道青砖都在颤动,两队手持钩镰枪的禁军从左右夹道涌出。
林清望着逐渐闭合的宫门,突然摸到药箱夹层里萧大夫藏的银针——针尖淬着的紫黑色药液,正是三日前她在太医院见过的西域曼陀罗汁。
陆真的剑风扫落三把钩镰枪,突然发现林清将银针抵在自己颈侧:"沈大人不妨看看鱼符背面。"
鎏金鱼符在晨光中翻转,本该刻着"如朕亲临"的位置,赫然显现出半朵燃烧的莲花——与陆昭软甲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禁军阵型突然出现骚动,几个老将盯着那纹样露出惊骇神色。
宫门即将闭合的刹那,林清突然对着陆昭举起染血的翡翠碎屑......
宫道青砖在暮色里泛着血光,陆昭绣着莲花纹的软甲被硫磺火燎出焦黑缺口。
他攥着鎏金鱼符的手青筋暴起,骨节擦过鱼符背面燃烧的莲花纹,生生蹭出道血痕。"放箭!"那声嘶吼混着远处牛皮鼓的余震,惊得琉璃瓦上最后两只白鹭扑棱棱飞走。
十二支钩镰枪寒光交错,林清水青色裙裾突然缠上宫门铜兽首。
她借着陆真挥剑的力道腾空翻转,腰间药箱暗格里突然滚出三颗蜡丸——正是昨夜从萧大夫药炉里顺走的曼陀罗籽。
"东南角!"她朝陆真扬手,蜡丸精准砸在喷桐油的青铜筒上。
陆真剑锋擦着盾牌铁皮划过,火星溅上蜡封的瞬间,浅紫色烟雾裹着甜腻花香在禁军阵中炸开。
两个持盾的羽林卫突然踉跄着撞向同伴,铁壁阵霎时裂开豁口。
陆昭靴底碾碎青砖缝里半截翡翠碎屑,鎏金鱼符重重拍在宫墙:"诛杀逆贼者赏千金!"话音未落,林清突然抓起沾血的孔雀蓝绳结,将账册残页系在箭矢尾羽上。
弓弦铮鸣,那抹水青色掠过陆真肩头,箭簇正钉在百米外勤政殿的朱漆廊柱。
"沈大人可闻过西域曼陀罗混着硫磺的味道?"林清突然扯开药箱夹层,大把黄色粉末顺着剑风扑向陆昭面门。
他软甲上的莲花纹遇着硫磺粉,竟像活过来似的泛起幽蓝磷光。
几个老禁军突然扔掉兵器:"是白磷!
三年前军需库就是这么烧起来的!"
宫门铜钉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清后背抵着缓缓闭合的宫门,突然摸到铜兽首嘴里半截断箭——箭簇上沾着的翡翠粉末,与昨夜破庙鎏金匣里的如出一辙。
记忆如针刺般袭来,她恍惚看见前世陆昭举着火把站在军需库前,软甲上的莲花纹在火光里妖冶绽放。
"当心!"陆真的剑鞘横扫过来,替她挡开两支冷箭。
林清突然将药箱整个砸向地面,数十根银针带着孔雀翎飞散开来,针尾缠着的火绒遇着硫磺粉,竟在宫门前燃起道火墙。
陆昭的咆哮混在毕剥燃烧声里:"给我破开宫门!"他扯下半片燃烧的官服掷向空中,鎏金鱼符在火光里翻转,背面莲花纹渗出的血珠竟将"如朕亲临"西字蚀成了焦黑色。
"圣旨到——"
尖利唱喝刺破浓烟,八个锦衣太监捧着明黄卷轴疾步而来。
为首的老太监靴尖碾过尚在燃烧的曼陀罗籽,绣着蟒纹的衣袖拂开硝烟:"陛下口谕,着镇国侯世子即刻面圣。"
陆昭软甲下的莲花纹突然开始发烫,他盯着太监手中那卷盖着赤金凤印的诏书,突然发狠劈向林清。
陆真的剑锋堪堪抵住他咽喉,剑刃映出诏书边角暗绣的莲花纹——竟与军需账册上的分毫不差。
"沈大人是要抗旨?"老太监突然咳嗽着展开诏书,明黄绸缎里滚出颗蜡丸,落地炸开的紫烟里裹着浓重血腥气。
林清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半个时辰前她藏在药箱暗格里的曼陀罗籽!
陆真剑尖突然挑起燃烧的账册残页,火星落在陆昭软甲缺口处。
莲花纹遇着火苗,竟窜起三尺高的幽蓝火焰。"白磷遇热..."他声音裹着剑风劈开烟雾,"沈大人可要当心走水。"
远处勤政殿突然传来钟鸣,惊得乌鸦扑簌簌掠过宫墙。
老太监绣鞋碾灭最后一点火星,尖着嗓子道:"陛下还等着看侯爷上月呈的《平戎策》呢。"
林清指尖突然触到宫门铜兽首残缺的右眼,那里不知何时被人塞了块染血的翡翠碎片。
记忆如潮水漫过,她恍惚看见前世自己亲手将鎏金匣子埋进御花园的芍药丛,匣底压着的正是半块赤金凤印。
暮色彻底吞噬最后一丝天光时,陆昭盯着宫墙上那道箭痕,突然嗤笑出声:"世子可要护好林姑娘。"他染血的官靴碾过尚在冒烟的白磷灰烬,"毕竟这深宫里的芍药,开得再艳也是要见血的。"
宫门轰然闭合的刹那,林清看见老太监袖口滑出半截孔雀蓝绳结,绳结末端系着的翡翠碎片,正与她怀中的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