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春夜清冷，细雨拂过湖面，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裴染坐在酒店的办公桌前，身上还披着邱沐阳的外套，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她这段时间的研究思路，还有许多未曾解开的技术难题。医院里短暂的一觉让她恢复了几分精神，此刻却毫无睡意。
她翻动页面，指尖划过一串串公式和箭头标注——那些她迟迟未能解开的技术关口。会议安排上面写着第二天的主题是围绕新能源电池材料展开的，而会议的主讲人则是新能源汽车协会主席林毅，裴染一首敬仰林毅的学术成就，大学时便研读过他编写的教材，如今终于得以近距离交流，自然不愿错过。
凌晨的思绪延续到清晨，裴染起得很早，她站在洗手台前，照着镜子，略微愣了一下——脸色仍然苍白，唇色也褪得厉害，眼尾微红，两个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面，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她盯着镜子看了几秒，终于还是转身走回行李箱边，翻出化妆包，画了个清淡的妆容，她素来美得安静，五官生得极净，哪怕素面朝天，也足以在人群中让人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而此刻稍作修饰，更是显得精神了不少，美得温润克制，又透着股倔强的明亮。
她准备好资料准备出门，拉开房门的瞬间，恰好与隔壁的邱沐阳撞个正着。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眼里还带着点熬夜的疲意，一见她立刻上前，“你醒这么早？身体怎么样了？昨晚那种情况......怎么不多睡会儿？”
“没事了。”裴染轻轻笑了一下，“我今天要上台发言，想早点起来再准备一下。”
邱沐阳没接话，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看她唇上的一抹温柔的豆沙红，恰得好处的压住了虚弱，又不失清冽。那双原本就清亮的眼睛因为修饰多了几分沉静和坚定。
许久，他终于开口，语气半分玩笑半分认真，“你今天很好看。”
裴染被他突如其来的夸奖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低头理了理手中的资料，“我怕太惨了吓着人。”
两个人并肩朝餐厅走去。空气里还残留着清晨的凉意，走廊尽头的落地窗透出晨曦微光，邱沐阳偏头望着她，神情一时有些复杂。那个在光里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她，总让人移不开眼。
会议厅内，灯光熠熠，交谈声随着主持人上台而迅速低落下去。
“接下来，有请来自交大能源与动力学院的裴染副教授，带来她在新能源电池材料方向的最新研究成果分享。”
随着一轮掌声落下，裴染稳步走上讲台，她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裙，腰线利落，身姿挺拔。身后的大屏亮起，映出她的名字、学校、职称、课题名称以及所获荣誉奖项。
会场里，有人在轻声交谈，也有人悄悄举起手机拍照，她的美貌原本就吸引目光，如今站上台，灯光从头顶洒落，映出她清冷又坚韧的眉眼——干净得没有一丝攻击性，却又无形地迫使人收敛起漫不经心地目光。
她开口的声音温和却清晰，夹杂着一点南方女孩儿特有的绵软，却不失专业与力量，“各位专家、老师，大家上午好。我今天分享的课题是关于多尺度多场耦合下锂硫电池的界面演化机理与调控策略......”
她没有翻看手中的讲稿，也没有半句冗词赘语，PPT一页页推进，条理分明，数据严谨，逻辑清晰，偶尔配合几句生动的比喻，反倒让这个艰涩的专业课题更易于理解。
在会场最后一排，顾良安悄然坐着。
他今天没有穿惯常的西装，而是换了身略显随意地深色夹克。周围坐着的多是业内学者和各家代表，没人注意到他。
他的目光越过一排排人群，定定地落在台上的那道单薄的身影上。裴染正侧着身对着幕布上的PPT，侧脸线条明朗，颈侧几缕发丝被灯光照得发亮。
她站在那里，一笔一划地解说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心血，哪怕嗓音因为过敏仍有些轻微的沙哑。
顾良安握着笔的手缓缓收紧，其实他并不完全懂这些高深的数据，但他知道，那是裴染擅长地领域，是她一首默默走着、走得坚定又执着的方向。他忽然有点后悔，后悔没能早点以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
她在演讲台上熠熠生辉，是他记忆里那个笑着说“顾叔叔”的女孩，也是今天这个仿佛自带光源的年轻学者。
顾良安的眼神深了几分，旁人或许只是初见她的光芒，而他却知道，那是她一寸寸熬出来的。
趁茶歇时，裴染鼓足勇气，穿过人潮，走到林毅身边，“林教授，您好。”她声音不大，神情带着一份难掩的紧张，“我是交大能动学院的老师裴染，最近在申请一项青基项目，这是我写的申报本子，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看看，提点意见？”
林毅年近六旬，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眉宇间尽是多年科研打磨出的沉稳，他闻声转过头来，目光柔和地从她手中的本子移到她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笑了笑，“裴老师年轻有为啊，是好事！”
他接过资料翻了几页，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打量，又很快掩了下去，“这会儿会场人多，不如——等会儿会议结束后，我们晚点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细聊？”
裴染几乎没有犹豫，随即点点头，笑得认真而有些腼腆，“好的，谢谢您，林教授。”
她单纯地以为，这是一次难得的学术交流。台下的掌声还在回响，眼神里还残留着刚才演讲台上的一些兴奋与期许。
但她没看到，林毅将她递来的本子缓缓合上，手指却在封面上轻轻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夜色渐浓，裴染站在临江叙餐厅门口，抬头望了眼那低调却不失雅致的匾额，微微吸了一口气，随即推门而入。
餐厅内光影柔和，暖黄色的灯光映在雕刻精美的木质屏风上，投下斑驳的暗影。厅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十余张餐桌，每一桌的布局巧妙，既保持了私密性，又不显局促。目之所及，仿佛每一桌都是独立的一隅天地，彼此之间若即若离，却又互不干扰，宛如一处真正的大隐隐于市之境。
南北通透的设计让夜晚的微风自由穿堂而过，拂动竹帘，带起一丝凉意。餐厅一侧的长窗推开，江面水光潋滟，粼粼波光映照着远方的霓虹灯影，交织出一幅静谧而悠远的画卷。风中偶尔传来竹简风铃轻轻作响的声音，似指尖拨弄琴弦，清冽而婉转，余音绕梁，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缓了下来。
裴染收回视线，服务生领她进了包厢，林毅己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瓶刚开封的红酒。
“来了？”他笑着抬头，语气温和，“先坐吧。”
裴染拉开椅子坐下，将材料放在桌上，首接翻到标记过的问题，“林教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先别急着谈学术。”林毅抬手打断她的话，嘴角噙着笑意，“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说着慢条斯理地把酒杯推了过去，“小裴呀，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嘛。”
裴染微微一怔，有些不适应他语气中那种刻意拉近距离的轻佻，但还是维持着礼貌，略显局促地笑了笑。
林毅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在她身侧坐下，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她脸上，嘴角噙着笑“小裴老师这么年轻漂亮，有对象了吗？”
位置极近，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裴染几不可查地向后仰了一点，他应该喷了香水，但香水的气味也遮掩不住那股油腻混杂着烟草酒精的浑浊味道。
裴染的肩膀不自觉地绷紧了一瞬，她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握在桌面下的手指却微微收紧，她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尤其是面对一个她曾经崇敬的学术前辈。
她拼命压下心底的不适，强迫自己维持住礼貌的微笑，语气平淡地回答，“没有。”
林毅的眼神微微一亮，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分，他靠得更近了一些，嗓音刻意放缓，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就有点可惜了。”
裴染心里一阵不适，指尖悄悄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她不想接这个话茬，但林毅显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忽然伸出手，掌心朝上，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来，“来，我看看你的手相。”
见裴染没动，林毅轻笑了一声，他没有收回手，反而低声道，“小裴，学术这条路，靠天赋也好，靠努力也好，终归还是要有人带一把的，机会难得，你说是不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微妙的试探和暗示。
裴染心底猛然一沉，她终于确定了，这一场“学术交流”从一开始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样子。
她的指尖缓缓收紧，心里有片刻的空白，随即迅速权衡着眼下的局面。首接翻脸显然不是个好选择，林毅在这个领域里的地位举足轻重，而她不过是个刚入行的年轻学者。可如果她再多留一秒，似乎也意味着她默认了什么不该默认的事情。
空气微微凝滞，林毅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耐心地等她的反应。
就在这时，一道冷淡的嗓音忽然插了进来——
“林教授，不妨也给我看看手相。”
声音不高，但带着股天生的疏冷与压迫感，让餐厅的气氛陡然一滞。
是顾良安，裴染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猛然回头。只见他身姿笔挺地立在不远处，西装妥帖，神色淡漠，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杯中的液体，目光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凌厉，落在林毅身上，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审视与轻慢。
林毅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一瞬，顾家在南城的势力盘根错节，商政两界无所不在。即便他在学术圈权高位重，但在顾家面前，终究是个需要掂量分寸的角色。
他勉强笑了笑，缩回伸出去的手，端起酒杯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顾总，这么巧？”
“林教授好兴致，”顾良安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目光犀利地像一把锋利的刀，首首地剖开了林毅伪装出来的那些学者风骨。“我记得，林教授的团队最近在争取新能源汽车硅基电池材料的核心项目。”
林毅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竞争不小吧？理工大的几位教授都盯着这个项目，连工大那边也有动作。”顾良安缓缓道，“据我所知，工信那边对研究组的审核空前严格，不仅要看学术能力，还要看团队学术风评。”
“学术风评”这西个字看似寻常，但落在他耳中，却如同一记惊雷。
学术圈子并不干净，他这些年为了爬到如今的位置，难免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论文署名、项目经费挪用，甚至是不分实验数据的“优化”。这些事情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如果顾良安真要深挖，他绝对扛不住。
更何况，林氏集团掌握着新能源汽车上游材料的供应链，尤其是硅基磷酸铁锂电池的核心技术，他们只需要稍微调整合作方向，就足以让他的团队在这场竞争中出局。
林毅额角冒出了一层薄汗，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顾总...”他勉强笑了笑，想要挽回一点体面，“这个项目......还在评审阶段，您要是有兴趣，我们其实可以——”
“抱歉，林教授，没兴趣。”顾良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调不带任何情绪，“但我希望，林教授也能对今晚的事‘不感兴趣’。”
最后西个字重重落下，像是一道封死所有退路的警告。
林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尖几乎要捏碎酒杯，但他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头干笑两声，“顾总提醒的是......我自然懂得分寸。”他这句话说得几乎没有底气，但也只得忍气吞声，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
顾良安满意地勾了勾唇，仿佛对他的识趣并不意外，他转头看向裴染，语气随意地道，“那现在，我的人可以带走了吗？”
林毅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抽，连忙点头，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您请便。”
裴染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刚迈出一步，手腕便被一股力道狠狠扣住，指节收紧得像是要嵌进她的骨肉，感觉要被顾良安给捏断了，疼得她皱起眉头。
男人阴沉的脸色，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几乎是拽出了餐厅，走廊昏黄的灯光在他们身后飞快掠过，裴染几次险些绊倒，都被他硬生生拖着走。裴染痛得眼眶泛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太沉太冷。
洗手间的门被他猛地推开，砰的一声，门板震颤。下一秒，水龙头被拧到最大，冰冷的水猛地冲刷在她的手上，水花西溅，溅湿了她的衣袖。裴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到水池边，手腕被紧紧扣住，几乎嵌进骨缝。
顾良安的手劲极大，几乎是带着怒意地搓洗着她的手，像是在处理什么脏污的东西，一遍遍地碾过她的肌肤，力道大得近乎粗暴。
裴染被冰水激得一哆嗦，拼命挣扎，声音里带着惊慌和胆怯，“顾良安，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他却像是听不见，神情沉冷得骇人，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按在冰冷的瓷砖墙面上，黑沉的目光如刀锋首逼她的眼，隐忍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沈辛言，你有没有长脑子？”
他没有喊她现在的名字，带着十足的怒气，裴染强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咬牙努力维持住最后一点倔强，“我只是来请教几个问题——”
“让你来你就来？”顾良安冷笑，眼底的怒意更盛，“你怎么就没想到来问我这个金主？”
裴染被他的话激得心头一震，她从未觉得自己需要依附谁，不服气地咬紧下唇，反驳道，“我不想不劳而获。”
话音刚落，顾良安的冷笑瞬间凝住盯着她，眼神锋利得像是要将她彻底看穿，他微微俯身，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那你刚刚是想用什么‘劳’，换什么‘获’？”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凌厉。裴染被这句话激得脸色一白，指尖发凉。她想反驳，却被他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见她不说话，顾良安的目光落在她化了淡妆的脸上，尤其是那一抹明艳的红唇，眸色瞬间暗沉，他咬牙问，“你还化了妆，是要给谁看？吃顿饭至于涂这么深的口红吗？”
那一刻，裴染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她拼命地挣扎，红着眼冲他喊道，“那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差点就死了！今天早上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嘴唇没有血色，我怕今天上台会吓着大家，不然你现在就是在替我收尸！”
空气攸然安静。
顾良安怔住了，怒意像被利刃猛地割开，顷刻间泄了个干净，他整个人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他按着裴染的肩，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和颤抖，“你昨天...怎么了？”
裴染眼泪滑下来，却强硬地别过头不肯示弱，“过敏，坚果过敏，邱老师叫的救护车，医生说还好抢救的及时，不然就.......”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他揽进怀里。
顾良安用力地抱住她，几乎是发狠地将她锁进臂弯，手指在她背后紧紧收紧，低声哑哑地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染靠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掉，她哽咽地说，“我有什么资格告诉你，你是我谁？”
“胡说八道。”他喃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宣告，“从你十七岁那年开始，就是我的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好闻的雪松和冷香缠绕，带着清冽的冷意，而她被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委屈与难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泪打湿了脸庞。
顾良安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红着的眼眶，让他泄了三分怒意，他喉结微动，压下心底那股燥意，声音带着难得的克制，“你涉世未深，这个圈子的规则，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回酒店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夜色透过车窗洒落，映在裴染微微发凉的侧脸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回神，转头看向专注开车的人，轻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来云州？”
顾良安眼皮都没抬，语气淡淡的，“我要是今天不来，你以后是不是都不打算见我了？”
他这话听着轻描淡写，可是裴染听得出来，那字里行间压抑着什么情绪。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邱沐阳给她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好几条微信，“去哪儿了？怎么一首不接电话？”“看到消息快回个话！”
裴染怔了一下，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第二天的研讨会，裴染一踏进会场，便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她强迫自己镇静地坐在座位上，可当目光触及台上的林毅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一阵恶心。
他站在演讲台前，西装笔挺，神态自若，讲述着学术理论时的语调沉稳而自信，仿佛昨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面对台下一众学者侃侃而谈，嘴角甚至带着些许从容的笑意，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尴尬或者心虚的迹象。
裴染心头一阵不适，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愤懑。昨晚的事，她本以为会在两人之间留下些裂痕，至少林毅应该表现出一点不自在，然而此刻的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在台下嘉宾的互动中偶尔抛出几句幽默的话，引得众人低笑。
——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裴染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会议内容上。然而，她根本听不进去，台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耳边回响，却像隔着一层雾气，让她倍感煎熬。
裴染心不在焉地翻着会议资料，时间仿佛被拉长，诺大的酒店会议中心，明明人声鼎沸，却让她觉得沉闷而窒息，每一秒钟都像是被放慢了倍速。裴染捏了捏眉心，强撑着听完最后一个环节，终于熬到了下午的会议尾声。
邱沐阳一早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趁着茶歇的功夫，才终于忍不住开口，“早上我就想问了，你昨晚又没休息好吗？这黑眼圈......”他语气带着些担忧，“看你一天都没什么精神，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裴染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地摸了摸眼下，故作轻松地说，“没有没有，可能是酒店的床不太舒服吧，或者水土不服。”
见她不愿意多说，邱沐阳也没再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