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是美好的时节,不再有初春之寒和暮春之困。后世的人喜欢夏天,大抵是因为可以穿漂亮的裙子,欣赏异性曼妙或健硕的身材。
对于明朝大多数小老百姓而言,夏天当然比冬天好。他们不用再发愁衣服够不够暖,也不必再担心家人会不会面临断粮饿死的窘境,因为马上就要丰收了。
朱祐樘、陈青阳等人睡了个饱,日上三竿方离开客栈。与牟斌分手后,陈青阳迫不及待的向街上的行人打听李家庄的方位。
“请问老丈,李家庄怎么走?”
“城东二十里就到了。”
接连问了几个人后,陈青阳总算问对了人。
朱祐樘、陈青阳二人上了马车,穿过府城东门,直向李家庄而去。城门小吏畏惧他们人多势众,连屁都没敢放一声儿,痛快放行。
“三爷,咱们驱车二十里,跟历史上的几个名人故事有点相似。”陈青阳坐在车中,见皇上朱祐樘神色忧郁,没话找话道。
“跟谁相似啊?”朱祐樘好奇的问道。
“汉昭烈帝三顾茅庐。”
“我们这跟三顾茅庐有何相似之处?”朱祐樘不解道。
“三国演义里说,襄阳城外二十里隆中。咱们要去的地方也是离城二十里,只不过他们是城西二十里,我们是城东二十里。”陈青阳哈哈笑道。
朱祐樘呵呵道:“你呀,真能扯。刘玄德是求取大才,我们是调查案情,八竿子打不着,都能扯到一块去。”
陈青阳正色道:“其实差不多。刘玄德三顾茅庐是为了安邦定国,三爷您微服私访也是为了大明天下。事虽不同,其志一也!”
朱祐樘道:“不可比也,不可比也。”
陈青阳甚是希望朱祐樘看到民间疾苦后,能够抑制土地兼并,最好可以推行一条鞭法。因而微服巡视期间,时常强调土地兼并之危害。
谈话之间,负责探路的锦衣卫千户回报,前面约莫一两里就是李家庄。
临近李家庄,为保持低调不引人注意,朱祐樘、陈青阳二人下了马车,改为步行。
锦衣卫想上前搀扶朱祐樘,被朱祐樘一把甩开:“朕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两步路,哪里需要人搀着!”
陈青阳压根就没生出搀扶朱祐樘的念头,因为他知道,皇上朱祐樘正当盛年,这样做的后果定然出力不讨好。
“这位老哥,向您打听一下,请问哪个宅地是李石家?”陈青阳迎着走来的村民问道。
那村民正观赏微黄的麦田,看到陈青阳一行这么多人来到村边,不由得警惕道:“相公,打听李石家做什么?”
“我等受他女儿李欣然之托,前来探望她的母亲。”
“那边那个青砖篱笆墙的房子就是李伯家”,村民边说边用手指向三间瓦房,接着说道:“唉,可怜的李大娘,自从李老伯死了,女儿进京告状,她就病倒了。对了,欣然怎么样?你和欣然是啥关系?官府接了她的状子吗?”
一连串的发问,问的陈青阳脑瓜子嗡嗡的。陈青阳思考了一番,措辞道:“李欣然在北京还好,我们是她的朋友,她的案子官府正在受理中……”
村民道:“我们早就劝过她了,官司是不可能告赢的。自古都是官官相护,何况是皇上的小舅子。皇上老人家要是愿意管早就管啦。”
“李欣然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若不是为父伸冤,不可能离开河间去京城。她怎么和你成为朋友的?”
“咳咳,”朱祐樘轻声咳嗽道。“不瞒你说,我们就是来查案的。”
“啊?你们还是别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村民惶恐道。
朱祐樘怒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害怕什么?”
“小人就一种田的,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刚才灌了几口黄汤,胡吣了几句,您老人家就当没听见。”
陈青阳看出了村民的惶恐,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敢问大哥,怎么称呼?”
“我们村大多姓李,小人叫李子牙。”
“好名字,好名字。古有姜子牙,今有李子牙。”陈青阳恭维道,虽然李子牙的名字十有八九是依着村后边的河叫的。
果然听到李子牙说:“大人说笑了。小人父母不识字,又懒得请人起名,直接把北边的河名挪给我了。”
“子牙兄弟,你别怕。我们从北京来,就是调查李欣然所告之事是否属实。你要不说,我们大老远白跑不算,李欣然的案子可就到此为止啦!”
“小人是个怂货,还想多活几年。大人们还是放过我吧。”李子牙苦苦哀求道。
朱祐樘、陈青阳明白,此等境况,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别过李子牙,走向李欣然家。
李欣然的家,三间矮矮的青砖房子,看着有些残破,但亦比很多百姓的房子好。许多村民因买不起砖石,住的还是土房子。
“哐、哐、哐”陈青阳敲门三下,说道:“李大娘在家吗?”
屋里没人回答。陈青阳试着推了一把,门开了。
陈青阳探头向里面望去,只见一老妇人斜倚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他。老妇的脸庞与李欣然有几分相似,不用说这就是李欣然的母亲。
“李大娘,我们是您女儿的朋友,特来看看您老人家。”陈青阳进屋拱手道。
老妇“嗯”了一声,再无其他言语,眼神依然空洞。
“你们是谁?来李叔叔家干什么?!”屋外有人吼道。
护驾的锦衣卫挡在朱、陈前面,朱祐樘挥了挥手,他们躬身向两边退了几步。
“我们是李欣然的朋友,受她所托,前来探望她的母亲。你是何人?”陈青阳道。
“我是李家邻居,田鑫。欣然现在在哪?她和你们一块从北京回来了?”
陈青阳道:“李欣然还在北京。请问,李大娘得了什么病?”
“唉,欣然往北京去没几天,李大娘就病倒了。郎中说,李大娘是受刺激过度,得了失心疯。药石无效。”田鑫怅然道。
李欣然之母,突然坐了起来,狂喊道:“老李、老李,你死得好冤啊,女儿,女儿,你在哪,娘好想你啊!”
悲伤的喊叫,在场的人内心都是戚戚然。
朱祐樘:“立即从北京接李欣然返家,一并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为其母治病。”
田鑫惘然道:“您几位是做什么的啊,能请得动太医来我们这小地方?”
“和你一样,都是大明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