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菜市口。
临近的商贩已将自已的菜蔬挪远了一些。
他们害怕血溅到自已的菜摊上。
但也有精明的小贩，摆上几条凳子，请人坐下观看。
当然不是白干，得给钱。
凌迟处死这种刑罚听说京城菜市口发生过，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大兴百姓只是在戏曲、说书中，听到过这个词。
现在破天荒第一次能够亲眼见识，大兴百姓甭提多高兴。
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比昨天万灵庙审案还要多得多。
陈青阳同样兴奋，纵然昨天他下令砍去了四十四名罪犯。
但今天这个罪犯若是不死的话，陈青阳依然难消心头之恨！
午时三刻一至，陈青阳大喝一声：“行刑！”
围观的百姓屏声静气，生怕看不到第一刀从哪开始割的。
死到临头，没有几人能从容。
樊连虎也不例外。
他强装镇定，但手脚的哆嗦暴露了他害怕的事实。
刽子手也是第一次接这种活儿，好在知县老爷没有限定自已必须剐够多少刀。
要真按照传说的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他可是办不到。
刽子手大汗淋漓的施刑，樊连虎忍不住嚎叫。
陈青阳闭眼养神，其实他不忍看。
他虽然判处了樊连虎凌迟，但也告知刽子手割上几十刀即可，不必浪费功夫。
有些围观百姓最搞笑，想看又不敢仔细看，眯着眼睛瞧。
只有一个人例外——丁昌。
刽子手每一刀下去，丁昌都瞪大双眼，似乎是他在亲自动手一样。
父母之仇，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屈辱。
这一刻，樊连虎终于恶贯满盈。
不需吩咐，自有人拿起樊连虎的肉去祭奠万灵庙冤魂。
樊的尸骨将会和他的徒子徒孙一样，受人唾弃。
处决完樊连虎，丁昌咬牙扛过了八十杖刑。
“将丁昌押回监牢，待其伤愈后，发往嘉峪关！”
陈青阳一拍惊堂木，终结了菜市口大戏。
看着丁昌被抬回去的身影，陈青阳暗道，希望你小子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希望你能新生……
明正典刑好办，可剩下的受害者该怎么打发，着实让陈青阳头疼。
经过询问，这些女孩家人大多都被贼秃们杀了。
有几个应该还有家人的，只怕家里人也不会再要她们！
万恶的封建社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田县丞道：“大人准备如何安置她们？”
陈青阳尴尬的说道：“受害人该怎么妥善处理，本官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田县丞道：“下官以为，问明她们家住何处，咱们把他们送回当地官府那，由他们处理为好。毕竟她们有的也不是本县人。”
主簿范大成道：“田县丞所言极是！这等棘手之事，不好用律法处置。”
推脱责任，陈青阳不禁来气：“那如果当地衙门不管或不接收呢？”
“你们有没有想过，受害人父母大多被杀，她们回去又该投靠谁呢？一个失去了名节的族中女，会有好日子过吗？！”
陈青阳发完怒火，事没解决，还得想法子。
“苟典史，你有何高见？”，小样，不说老子就点名，看你们躲到什么时候。
堂尊问询，苟乐安只得躬身出列：“卑职以为。受害人被迫为娼实为可怜，但事已至此，不若让他们合伙开个堂子，挣钱养活自已，自食其力。”
一瞬间，陈青阳怀疑自已耳朵听错了。
这是大兴县四把手，堂堂八品命官（京畿重地官员高配）说的话。
陈青阳怒极反笑：“陆捕头，你觉得呢？”
陆荣看陈青阳神色轻松，以为堂尊赞同史典史的意见，只是不好意思自已说出来。
陆荣道：“小人以为典史大人高见。这样做，不用花县里一文钱，她们有了营生，大兴的百姓也多了一个好去处。”
“哈哈哈哈……”，陈青阳好一阵狂笑，然后嘴里蹦出一个字：“滚！”
堂下诸人看到苟乐安吃瘪、陆荣被撵出去，想笑又不敢笑，模样甚是滑稽。
陈青阳开始环顾全场，只见其中一人，似乎有话说。
陈青阳目视其人，那人感受到陈青阳投来的目光，开口说道：“卑职有个法子。”
陈青阳笑道：“足下何人？本官到任两天，还没记住，惭愧惭愧。”
男人躬身道：“堂尊谦虚！您刚一上任，就深入虎穴探案，气魄胆识，县学上下无不佩服。卑职方正年，现任本县教谕。”
陈青阳拱手：“请方教谕指点！”
方正年道：“不敢不敢。卑职的法子，说出来很简单。万灵庙大案，我县不是抄没了贼子们许多银两吗？”
“县衙可以拿出一部分钱，补偿这些女子。然后出公告，本县三十五岁以下贫困未婚男子，若愿意娶她们，可来县衙报名。公告上写明，他日若有男子悔婚或虐待妻子之举，县衙必严惩之。”
“女人终究要有个归宿，她们若同意，可令其现场选择报名之人。一经确定，县衙出具婚约担保。老实说，这些女孩虽然失足，但相貌都还可以。穷困男子突然有了老婆，还有丰厚嫁妆，应该不会再计较什么。等过几年，生个一男半女，女人有了家，自然可以白头偕老。”
“堂尊，意下如何？”
陈青阳听完，虽觉得不甚好，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倒是想过带她们回自已府上，可四十多个人，他的俸禄养不起。
朝中只怕会有人弹劾他，好色无度，逼迫受害人为奴。
何况，在这个时代，这些人自已也养不了一辈子，她们也当有自已的人生。
总不能让他们出家做尼姑吧，
陈青阳思虑再三道：“教谕之言有理。这个事就交给你办了。不能强迫他们嫁给谁，若是她们不愿意，不能强逼。”
“告示中也要写明，男子报名自愿，但是经本县县衙盖章确认的婚姻，不得离婚或虐待，否则抄没家产。”
方正年道：“卑职遵命。”
方正年越过县丞、主簿、典史，接了差事，大显威风。
田福贤、范大成、苟乐安十分不爽，没等他们想好怎么给方正年使绊子，陈青阳又撂下一句惊雷：“开除所有僧会司吏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