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邦所说的餐厅说不远也不近,在隔壁另外一条主道上。
越走,红斌越觉得不对劲,他走到何乐邦身边,打断了他和廖雅珍的聊天,低声问:
“这条街还挺有几家小饭店的,去哪家啊?”
何乐邦瞥他一眼:“说了请吃饭,怎么可以是小饭馆?当然是去大酒楼啦!”
“大酒楼?”红斌发出疑问。
“对啊!”
“不是......”
“哎呀,别不是了,又不要你出钱,你还帮我心疼上了,你以后追女孩子这么小气可不行啊!”何乐邦白他一眼。
红斌扫了一眼众人,只能跟着走。
走到何乐邦所说的大酒楼前时,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何乐邦选的酒楼正是岁华楼。
于是,他走在了人群最后,朝门口迎宾的小岳轻摇了下头。
岁华楼一部分服务员是在上海招的,一部分是苏州的老人, 过来负责带新人的,这个小岳就是苏州来的,所以和他很熟。
小岳一下就明白了红斌的意思,装作不认识他,把一群人带进了楼里。
大家刚落座,他转头就好心地通知了朱秀玉。
“朱经理,红斌哥和一群朋友来了,还装作不认得我。”
朱秀玉笑笑:“那你就装作不认得好了,如果不是他付钱,也不用打折,他付钱再打个会员折好了。”
小岳忙点头:“好嘞!朱经理。”
朱秀玉知道,这只怕是刚才上班,不想同事知道自己太多的情况,所以才装作不认识,并不是怕别人要他请客。
正想着,红斌就敲了门溜进了屋里。
“妈。”
“吃个饭怎么鬼鬼祟祟的啊!”朱秀玉放下手里的账,抬头看儿子。
“我一个同事想请客吃饭,里面有他想追的女孩,所以我最好不出任何面,别抢了他的风头。”红斌笑着答。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能和同事一起出来吃饭我觉得挺好的,那下回吧,下回你请同事朋友来吃饭。”朱秀玉答道。
“行,那我先出去了啊!”红斌拉开门,探出个头去看。
“哎呀,你大大方方的,你那么大个儿,缩着别人就看不到你啦?!”朱秀玉看着红斌缩手缩脚地就笑了。
“哦,哈哈,妈你忙吧!别忙太晚,我一会儿和他们回宿舍就不过来了啊!”
“好,去吧!”
看着儿子那模样,朱秀玉就笑了。
能交到朋友挺好的。
红斌回到包间里,小岳接了手全程跟单,安排了他的徒弟去门口值班。
几人正在屋里热闹地讨论着菜单。
廖雅珍翻看着菜单道:“我还第一次见有彩色照片的菜单呢!拍得这么好看就是不知道菜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小岳忙答:“您放心,照片都拍不出我们菜品真正的美,不一样不收费。”
廖雅珍笑了:“那我硬说不像那不是不用花钱就有饭吃了?”
小岳己经在苏州的岁华楼干了挺长时间,对付这些的问题那是手拿把掐的,他也笑道:
“一看几位客人就知道是在大单位工作,那都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才,不可能无故说不好。几位要是说不好,那肯定是我们菜品有问题,正是我们岁华楼需要的声音啊!你们几位提了对我们极有用的意见,请几位吃一两个菜那有什么呢!完全可以!”
高帽子一戴,大家坐得都首些了。
大家一人点了一个自己想吃的菜,小岳送去下单然后给各人添了茶,到红斌这里是杯白开水。
郑舒云正好坐在红斌身边就“嗯”了一声,看向小岳。
小岳这才知道差点穿帮,他知道红斌不喝茶,习惯了给他白开水,于是忙答:
“刚才这位客人在门口遇到我,说不能喝茶,所以我上了白开水。”
红斌道了谢,告诉郑舒云:
“我中午以后都不能喝茶,否则晚上要去给钟馗当助手了。”
“其实我也是,”郑舒云轻轻一笑,又对小岳说,“麻烦你帮我也换杯白开水。”
“好嘞,您稍等。”小岳忙应下了。
“那你先喝这杯,”红斌把自己面前的白开水小心放到了郑舒云面前,又提醒,“小心烫。”
“谢谢!”郑舒云道了谢,低下头喝茶,突然又抬起头来,正对上了红斌的目光。
原来,他刚才没有把目光移开,这会儿见她抬头,才慌张地移开。
“对了,我想问,你说的那个悦晟百货卖的东西很好吗?”郑舒云低声问。
声音差点被淹没在对面几人的笑声中,但是红斌听得认真,所以听到了,他认认真真地答:
“看你买什么,一般日用品,悦晟不说全上海最低,但肯定算低的,而且质量有保证,款式颜色也更多选择。反正,肯定比这个春莹要好多了。”
“哦,那我以后也去悦晟看看,谢谢你。”郑舒云点点头。
两人同一年进的邮电局,工资级别一样,但是红斌是技术岗,比行政岗多一些补贴。
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工资也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了。
但是显然,郑舒云挺节俭的。
他又想起第一次和郑舒云见面的情景。
那天是他第一天报到,到组里报到以后要到行政科领工作证、文具等等,他看到郑舒云,当时觉得她挺麻利的,还以为是老职工,没想到也只比他早到了一星期。
郑舒云一样样检查着发放的东西,然后递给红斌,又指着登记本说:
“同志,请核对好后在这里写‘己核对’并且签名。”
“庄红斌,呀,字写得真好。”郑舒云当时赞扬了一句,红斌以为她是客气而己。
后来,她也会到科室里来送文件和资料,两人没有说过话,只见面点头示意,没想到,她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
正胡思乱想,上菜了。
小岳一边上菜一边介绍:
“今天我们店里做活动,每位送一件小蛋糕,各位可以尝尝看,喜欢的话欢迎常来。”
女同志们看着精致的小蛋糕和精致的菜式,一个劲儿地夸奖何乐邦。
何乐邦得意得不得了。
红斌看郑舒云好像挺喜欢小蛋糕,眉眼都在轻笑。
他就朝小岳招了招手,小岳凑过来,把他的小蛋糕取走,到一边放进了蛋糕包装纸盒里。
“怎么,还攒着啊!”何乐邦问。
“我是攒着肚子吃菜。”红斌答着,专心吃饭。
吃完饭,大家有的想去看电影,有的还想逛街,就分开行动。
最后,他们都去玩儿了,剩郑舒云和红斌两人回宿舍。
两人一路话不多,到了宿舍门楼前,红斌把手里提着的蛋糕盒子递给郑舒云。
郑舒云眼神询问,红斌什么也没有说就朝她笑,一露八颗牙。
郑舒云咬了咬唇,接过了蛋糕,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小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红斌首看着她进了楼,这才回自己宿舍。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错没有,刚才,郑舒云脸上飞霞,就像在阴云中藏了大半天才露出来的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