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里藏着宋妩看不懂的情绪，很容易让人认为是睡了两个多小时被叫醒的起床气。
可那并不是普通的起床气。
宋妩什么时候来的他不知道，迷迷糊糊听到上官衍说走了。
他没力气回答。
宋妩来到就坐在旁边，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不带任何心疼的看着伤人。
虽然看起来真的很疼。
毕竟昨晚才吵过架，现在让宋妩热情问候关心一下，概率不高。
可是仔细看久了他这张脸，微微出了神，祝慕华五官很好看，她从未仔细观察过。
狼狗的脸搭配狐狸一样的眼。
加上一颗龙王的心。
渣渣龙王。
宋心里想找那么一丢丢他的好。
哪怕一点她都找不到。
这个人对前女友的好倒是挺多的。
她能列出来一版。
祝慕华眼里的情绪慢慢消失，他试着动了一下，扯到后背，呲了声。
手背上的点滴打完已经拔掉。
宋妩双手抱胸，暂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缓缓眨一下眼皮，“能动吗？换个病房给你。”
祝慕华撑着想起来，在一旁的护士先看不下去，过来搀扶着他的手，“他这挺严重的，暂时使不上力，你是他家属吧？扶着另一只手给他起来。”
宋妩依旧没动，“不是。”
他又没对外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祝慕华人高马大的人，护士小姑娘一个人扶着吃力了些，宋妩才放下抱胸的手抓住他手臂。
她的手很暖。
祝慕华的脸因为疼痛愈发苍白，细细的透明水珠在他额头冒出。
宋妩双手抓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心里有股不明的感觉上来，这种不被控制的感觉，他不喜欢。
他们除了床上有肌肤接触，剩下的时候多看一眼都不会，现在光着上半身被宋妩扶着的感觉，微妙。
他穿上一次性拖鞋。
护士说：“慢点，先上去，待会你女朋友再下来拿这些药。”
宋妩下一秒就说：“我不是。”
护士愣了一下，不是家属不是女朋友，这没穿衣服的上半身，是能看的？
虽然护士在医院上班见过比这还裸的男性身体。
很多都是上了点年纪的大爷，乳臭未干的小子，吊儿郎当的浪子，什么身材没见过。
可身材这么好的很是少见，他的腹肌，人鱼线，护士看到也会脸红。
还顶着这么一张招摇的脸。
宋妩没说多余的话，慢慢搀扶着他进电梯，直达顶楼的病房。
等来到VIP病房。祝慕华坐在床上之后，护士出于好心给了他一点建议，“你们叫个护工吧。这很多男护工的，几百一天，没人帮忙可洗不了澡。”
宋妩说：“没钱，有钱了他就出去了。”
护士噎住，请护工三天还不够住一天VIP病房的。
VIP病房里干净宽敞，比楼下那些病床看起来舒服。
宋妩随便坐在边上，也不说话，在等他先开口。
很好奇这样一个男人和她说了离婚之后这么快又见到，有什么话要说的。
说她随便去哪，宋妩理解出来就是赶她走的意思。
祝慕华不能躺着，坐着也不舒服，好一会脸上的痛色并未退去多少，目光沉沉，苍白的嘴唇轻轻合上。
宋妩不知道他这现在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以前。这个目光就是看她不爽的了。
她会识相的滚开。
吵架到现在相隔不到24小时，自已能这么平静的坐在这里，突破了宋妩对自已的定义。
他还不说话，宋妩拿着包下楼。
只剩关门的声音回荡在一个人的病房里。
十分钟后。
她重新开门进来。药和检查单都被她一并拿上来，放在桌上。
“给了你十分钟的时间了，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是没想好怎么说还是不想和她说什么？
不过都没所谓了。
祝慕华以为她是走了，不会再回来，看到她只是下楼拿东西回来，松了一口气。
他自已都没发现。
“宋……”
祝慕华刚说一个字，宋妩就抬头看过来，等着他发表下文。
“对不起，我不是想要你过来。”
他忍着疼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妩不意外，这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她喜欢听的话。
宋妩一听，勾了下嘴角，把拨号键盘打开，“哦，那我帮你联系欧娅，她号码多少？”
祝慕华心抖了一下。
“不用。”
“那你自已联系好了，省的浪费我一毛钱话费。”
“那叫你妈过来吧，你这没人照顾你挺麻烦的。”
“不用。”
好。
宋妩也不恼火，不要就算。“你把自已搞成这个样子，真心挺惨的。”
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这样无助又狼狈的时候。
宋妩也不是什么能憋住气的人，正和云端月一样，都是有话憋不住的主，“你到底有没有话要说？”
祝慕华嘴唇很干，启唇说：“我们还没离婚。”
宋妩坦然，耸肩，“所以你，你要我照顾你？”
又不说话，他没理当然不敢说话了。
他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要散了不舍得了？宋妩也没给他什么好处，除了床上那点事。
“行，加钱。最后一次。”
现在他是弱方，有求于人，宋妩想对他怎么样，这男人现在都没有还手之力，摔得小惨。
祝慕华听去了，最后一次，宋妩是希望他不再受伤？
可能是吧。
宋妩说离婚协议上不用给自已这么多钱，不代表她不爱钱。
那时候不一定能拿到，现在拿到兜里有钱安心。
他弱弱应了声。
虚成这鬼样，宋妩看在眼里，想笑。
离婚前最后一点情谊，散了就没了。
接着她用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宋妩说：“我给你提个建议呗，就你这刚说离婚就出现这样的意外，要不你先找律师把离婚协议拟好，留到明年给我签，万一某天取经去了，我好拿钱跑了。”
祝慕华看过来，宋妩忽视他的目光又说：“没有诅咒你的意思，我也要为自已的利益考虑考虑，你妈挺讨厌我的，我怕到时候就剩我自已，什么也拿不到，还要撒气在我身上。”
祝慕华呼吸微重，迟钝了好几下，“好。”
“要喝水吗？”宋妩看他应该渴得不行。
祝慕华僵硬点了点头。
宋妩转身拿起一次性杯子给他倒水，放了一半开水一半凉水。
祝慕华双手接过，一下就喝完，“谢谢。”
这是宋妩第一次在他嘴里听到这么有礼貌的字，唇瓣上扬起一点弧度。
“你现在还是先别洗澡了，等明天重新换药前我再给你洗。”
他们两个这是孽缘吧！
———
越来庭院，云端月热情招呼家里的新主人。
上官衍把学校里那只胖猫带回来了。
云端月一整个惊喜得不行。对猫又搂又抱。
对带猫回来的人，直接忽视。
她抱着猫在沙发上玩，“陈嫂，把楼梯间那个小房间收拾出来给胖猫住。”
自上官衍把猫抱回来，云端月对这小胖猫爱不释手，上官衍则是歪靠在沙发上陪着她，一人专心对猫笑，一人宠溺对人笑。
陈嫂也很是高兴，“太太，里面要怎么布置呢？”
云端月想了一下说：“你先弄点猫砂回来，猫窝和猫粮待会我自已去挑。”
陈嫂赶快去操办。
云端月撸猫问上官衍，“这么好的猫之前怎么会到学校的流浪驿站里去了？”
这么乖，多么狠心才能丢掉。
上官衍撑着头说：“学校有很多品种的猫，喂养的阿姨说有些是学生家里不给他们养猫，寄养到驿站。”
云端月：“那这只呢？”
“放心，这只没人要，我们要了。”
云端月在手机上搜索养猫注意事项，左手放在猫肚子上，“这猫好胖好软，给它起个新名字。”
想寻求一句表扬的男人找到机会笑问她：“我怎么样？”
云端月想也不想就说：“你软了就是有病。”
脸上的笑来不及收回来，身体先僵住。
上官衍一把勒住她的腰，“云端，你在哪学的说话？”
云端月：“跟你学的。”
每次说话语出惊人，不管在哪！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软？我特么说我硬都来不及。”
现在就来了。
云端月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诶诶诶，你看，你说话就这样，大黄小子。”
上官衍被她气笑，心里又似灌了蜂蜜，云端月会观察他了。
此时上官衍的坐姿，一条长腿张开坐着，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完美他勾人的锁骨露在外面，黑衬衫下的流畅线条，无不展示着他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气息。
上官衍带着薄茧子的手指拉过她，用力把一人一猫带到自已腿上，指腹在她红唇上划过，另一只手插进她发丝里，拉近，低下，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是吗？”
云端月没洗手，本想堵住他的嘴。
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肩膀上，“刚来第一天给点面子，别在小孩面前失了分寸。”
小孩，上官衍挑眉，接下去，“厉害了，会给我生小孩了。”
“给孩子起个名字，就叫将军怎么样？”
“太太。”陈嫂出来的时间不太对，画面不对，她说的话也不太对。
云端月秒尴尬，在上官衍腿上故作镇定下来，“陈嫂，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生怕陈嫂误会什么，到时候去老宅一趟，没有什么不能上锅，加点调料进去，隔天全在越来庭院集合。
陈嫂努力把自已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拿着手上的袋子挡住自已的脸，螃蟹步侧着过去。
云端月欲哭无泪，“陈嫂，把你想知道的问出来。”
陈嫂把袋子拿开，把眼睛露出来，有点不敢又有点想知道，“太太，你怀孕了？还是你们在备孕？我听到你们说孩子叫将军。”
她还不太理解年轻人为什么要给自已孩子起这样的小名。
云端月听陈嫂说完哭笑不得，她把胖猫举起来说：“将军是它。”
“喵”
将军配合叫一声。
陈嫂恍然大悟，怪不好意思，“怎么给小猫起这么个名字。”
云端月抬起下巴指着某人说：“上官有人了，将军有猫了。”
“对不对啊，上官？”
上官衍摇头，云端月看过去，他笑着又点头。
上官衍也服自已，谁叫这个人是云端月，让一让怎么了。
“陈嫂，以后叫它将军，让它多熟悉熟悉自已的新名字，是我们新家人。”
陈嫂默默点头，不理解也要理解，云端月才是这里的家主，衍总排在第二。
以后兴许会降级，变老三。
云端月把猫放到他腿上，“你看着它，我还有点工作，书房给我用一下。”
上官衍接过，“用什么不用问我，显得生份。”
“你要是没事干先去给将军买点猫粮回来，我处理完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明天一起去给将军挑。”
本来今天她是要留在云上加班的，上官衍发信息说什么大事，非要她现在回家一趟。
云端月只能叫秦嘉宇把文件整理发给她，开车回来之后上官衍抱着将军在门口等她。
看到上官衍一般，看到他怀里的将军，两眼放光，把包丢给阿姨后在他怀里把将军转移到自已怀里。
上官衍告诉她是今天下午去学校里领养过来的，以后将军跟着她。
对上官衍的好感度加两分。
其中一分来自这只是昨晚的胖猫，他居然记得长什么样。
云端月在书房里看酒店下个月的计划，云山之说过希望她早日回到云上总部工作，她没答应，说在哪工作都一样，现在让她看看哪不一样。
完美展现在下月计划里，她所在的分部业务量不大，要求负责把新区临海酒店重修升级，重修关业期间员工分派到各家子酒店暂时工作。
云端月看到后眯眼放大了看，以为字太小自已看错了。
放大后，整整齐齐列在眼前。
不是吧，他爹把她当铁人？
北郊的项目就够她累了，现在又搞一个新区。
哪来的钱？
云端月打电话问秦嘉宇，“秦助理，新区这个任务什么时候发下来的？”
“云总，这个是您离开酒店一会，总部下发的，由云山之董事长邮箱发过来。”
云端月苦笑，“哪家参与了？”
秦嘉宇迅速查了一下合同，“官策投资占比60%，但是合同上写着的是收益占比40%。”
商人谁不是为了利益，她也不例外，“啊？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官策？确定？”
云端月完全不信，她还不了解上官衍经商，铁公鸡一般，寸步不让，云上不可能分到这么多。
秦嘉宇很认真的看一遍，回答：“确定，董事长连附件一起发过来了，我马上发一份给您看看。”
“行，你发我邮箱，下周一去总部拿原件过来。”
“好。”
邮箱里有一个小红点，云端月点开，上官衍喝了酒签的吧，这么糊涂。
这利益鬼都不干。
云端月打开书房门朝着楼下喊人：“上官衍！上来！”
在沙发和将军玩的不亦乐乎，上官衍往楼上瞥一眼，“走咯，去找你妈妈！”
“来了！”
他抱着将军两步一台阶上楼，进书房后把将军放在地上，“自已玩会。”
云端月手在鼠标上来回移动，看几遍都觉得是假的，上官衍很自然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弯腰靠近屏幕，“怎么了？”
云端月鼠标滑过那行利润比，“你签的？”
上官衍以为什么事，这很正常啊，这么多年了。
“嗯，前几天和爸签的。”
云端月猛抬头，温热的唇瓣滑过他的脸颊，怎么靠这么近。
云端月自已移开了点，就一下耳朵就红了，她也没空管，“就这点利润你也签？”
上官衍不以为然，凑近对准她嘴唇来了一下，“少赚点没关系，和爸做生意谁赚不是赚。”
云端月苦笑阖着眼，心里万马奔腾，“爸把新区这个工作丢给我了！你少赚点我多累点。”她认命般歪头睁开眼，想骂人，但是上官衍也没错，他也亏，总不能骂自已的爸爸是奸商吧！
上官衍大手在她肩膀上替她按摩放松，“他想让你回总部。”
“你和爸背着我串通了多少事情？”
书房暖色调的灯光下，上官衍的影子落在云端月身上，和她融为一体。
上官衍忽然看见云端月眼里的人影，是他。
的影子。
上官衍停下给她按摩的手，点了下鼠标把电脑上的界面退出去。
“没多少，这些合作上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爸说你不在总部，无心管理这边的工作。”
除了合作上，上官衍不知私下与岳父见过多少次。
云端月冤死，“我没有不管，北郊是现在我这家酒店最重要的项目，我只是重心在这边，谁知道总部搞个这么大的工程出来，怪你上官衍太有钱。”
好端端的，全部重修，钱多了没地花。
乱造。
上官衍说：“那家酒店是你十八岁生日举办的地方。”
也是公开说与上官衍订婚的酒店。
云端月当然记得，这人当时耍了她一天，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子生气。
云端月气呼呼的打他，她生起气的样子很可爱，上官衍伸手轻轻环住她手腕。
上官衍问：“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高兴个屁啊！”
还真是不高兴了，脏话都说出口。
云上集团利润占比60%，她是总裁，高兴。官策集团利润40%，她是总裁夫人，一般。反正两边都赚，可是牛马是云端月本人，欲哭无泪！
不知道心往哪边走，留给自已比较好。
上官衍的衣服还没扣上，弯腰靠这么近，不想偷看都难，一眼就看到八块腹肌。
好涩。
她摇头“咦”了一下，默念：少搞黄，误正事。
云端月干脆伸手帮他衬衫扣好，“别搞了，姐心肝子疼。”
上官衍勾起一缕她的发丝在指间打转，“哥替你缓解。”
云端月把扣子扣到最上一个，慢慢推开他，“倘若你分4的工作量走，就能缓解。”
上官衍散漫扬起眉，嘴角漾起弧度，不咸不淡的开口：“那你留4，剩下的我走。”
云端月握起拳头举起来，上官衍也跟着，两手轻碰一下，“成交。”
上官衍眸光带着宠爱微亮几分。
云端月发自内心的感慨起来：“上官衍，你对我挺好的。”
上官衍挑眉，“嗯哼，才知道？”
“是结婚了才是我好的吗？”
上官衍心里的炭忽明忽灭。
“我以前对你不好？高中让你多少，之前对你好，结婚了对你百般好。”
云端月仰望他，天鹅颈雪白，微微用力仰头，专属于女人曼妙的曲线尽展，红唇微启：“你之前是不是故意的？”
上官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猫着，腿比桌长，为了和云端月近一些，他弯着腰，笔直的长腿无处安放，样子看着挺累，他笑笑，“你说的是哪一件事情？”
他故意干的事情不少。
幼儿园找上官策，故意多读一年，和她在一个班。
小学故意买几个毛绒玩具，说是别人给自已的，云端月不要就丢了。
初中故意装逼耍帅，可惜，云端月也没被他吸引，引来一群甜妹。
高中故意乱涂两个选择题，让云端月排在他前面，这操作，一次都没失策过。
成年之后故意找云山之，把自已心里头那点不为人知的故事分享给他。
结婚了，故意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细细数来，上官衍活着就挺故意的。
“故意让着我爸。”
上官衍一愣，都快对她掏心窝子了。
问的是……
“这倒没有，他也是我爸。”
云端月本就是随便问一下，上官衍刚好像，很期待她的话。
他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往下每一处都让他满意。
上官衍拧一下眉，“你们酒店招这么多男狐狸进来，不管有夫之妇怎么想？”
云端月关注点与众不同，摇头：“我不是妇！你坐下。”
站在旁边高她一大截，说话没气势。
上官衍拿了支钢笔挑起她下巴，“做哪？”
“坐我身上得了！前面不是有张椅子，不知道看一眼！”
云端月没有想到上官衍的此做非比坐，说了句阴阳人的时候用的惯用语。
锐利痞坏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转最后不到她脸上，轻挑眉：“我想体会被你做在床上的感觉。”
云端月气恼道：“你少搞黄！想搞别带我！”
说这话云端月耳朵红到耳根。
上官衍就这么看着她，“不搞你就是出轨，哥不玩那套，真搞了有损男德，综上，我们搞，合理合法。”
云端月被他轻易几句话呼吸就变得凌乱。
这男人是中华田园犬，要不然怎么皮都是黄的。
上官衍的手臂张开放在椅子和桌子上。环住她，呼吸逼近。
云端月被困在这点小位置上，心走在河边，随时坠落，话都结巴说不清楚，“上…上…”
男人悠哉又轻飘抢先替她回答：“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