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镜流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位冷漠的少女刺穿的敌人的腹腔,将你残破的身体拉了起来丢给了跟上来的医生。
你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养伤的时候总能听到人们对她的讨论。
天才中的天才。
你当然知道,这位少女有着一流的剑术。
她偶尔会和你交谈两句。
“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真是新奇。”
“…又坠毁了一艘星槎吗?”
你那个时候不是很想交朋友,整个人除了放空就是完成上面派下来的任务。
这个世界让你陌生,你所谓的生活也让你无感。
你快忘记当时怎么回答的了。
“我这个人很惜命的…”
她和你不一样,她是天才。这么一想,你又觉得自已很傲慢,那种觉得“因为她是天才,所以她的成功是必然”的傲慢——你否定了她的努力。
她在战场上屡战奇功。她一向沉稳,不骄不傲,本就出色的剑术更是得到众多云骑的称赞和艳羡。
在出生入死的日子里,她的名字广为人知。无论何时,只要有她在,军心似乎就会安定。
她成为了剑首。
实至名归。
你轻笑着,在酒馆二楼往下眺望。
她敏锐的捕捉到你的视线,那双眼睛冷漠的像是在看物品,没有丝毫温情。
你高高举杯,狐耳敏锐的听到她像是轻笑了一声,再仔细看依旧是不近人情的模样。
她本身就像是一把剑,随时将自已准备在下一场战斗里。
时不我待啊,你感慨着,却也收敛起了笑意转身离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的迷茫越发微弱,你的任务越发繁多。在一次次从他人那里搞资源搞情报的过程中,你脸上戴着笑意的面具永远摘不下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冰冷的月光下,你看到少女一遍又一遍的挥舞着手里的剑。
你带着美酒前来,此刻却一杯一杯的进了你的肚子。
“这颗星星,我去过…那颗我也去过。”
你晃着酒杯,偏着脑袋看着另一颗星星,声音带着放松和惬意。
“那颗产葡萄酒的星星太远了,看不见……”你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少女喝下杯中美酒。
她的眉眼真好看啊,像是月亮。
镜流没有对口中的葡萄酒进行评价,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在她心里,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已经想不起初遇时是什么场景了。只是再次听到你的名字时,却发现你和想象中不一样。
自由而明媚的灵魂。
耀眼夺目像是太阳。
直到经年后,她半梦半醒之间也会喃喃道:“…你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做到。”
“哪怕为此要斩落天上的星星,我也绝不毁诺。”
你曾看过她的档案。
星星对她来说是否是儿时的梦魇呢?摧毁她家乡苍城就是一颗从天而降的星星。
抬头仰望星空的你,没有看到少女专注着看着你的侧脸。
她着酒杯,一饮而尽。
现在的她早已能握紧手中的剑,身边有想保护的人。
可是她最终斩落的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她所爱之人的头颅。
镜流永远被困在那一日。
那是一场几乎全军覆没的惨烈战争,即使是身为剑首的她或是那位龙族饮月都无可奈何的惨烈。
手臂麻木的像是机械在挥砍,身上的血越来越多,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已的。
她看到了你,高举着耀眼的太阳。
无声无息。
安静的像是时间都停止了。
她该说点什么的,可是她的嗓子像是被紧紧缠住 无法出声。
满目疮痍。
你在哪里呢?
结束了。
镜流的悲痛不言而喻,可她并没有失去理智。
倒不如说,在每一次出征之前,她都做好生人作死别的准备。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她发呆的次数变多了。
再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
镜流的神情恍惚,手中紧握着自已的配剑——是应星和饮月…他们竟然敢…他们竟然敢拿秘术,去复活那位少女。
他们想过会失败,但是没有想到铸就了一场新的灾难。
死去的少女复活了,却成为了一条毫无理智且毁天灭地的孽龙。
他们,是要做什么?
要摧毁那场惨胜仅存的硕果吗?
镜流的神情恍惚,她却也更加死寂和冷漠。
剑指曾经的友人,手刃了死去却又不堪复活爱人。
爱人吗?
镜流的眼泪落下的时候砸进泥土里,她痛苦却又清醒。
她必须,亲手终结他们所犯下的罪孽。
她必须清醒……
必须清醒……
清醒的……
昏暗的房间里,她孤零零的跪在地上,掩面而泣。
她已经不是无情的利刃了。
无尽的痛苦和不甘,让她不知何时坠入了魔阴身。
陷入疯癫的镜流,破坏力一点都不比那条孽龙差。
她成了自已曾经最为憎恨的东西。
直到她迎来了自已的结局。
她的小徒弟景元长大了,用她亲自教导他的剑术,让她化作万千尘埃消散在星空里。
在消失的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景元不得而知。
他看到镜流像是慰藉的轻笑,赤色的双眸放空不知看向何处。
——
你很喜欢“调戏”这位沉默寡言的少女,即使她看起来像是高岭之花。
“你不该脱离主队的。”她开口道。
这时你躺在医馆,病殃殃的靠着仙气吊命。
你费力的抬眸,狐狸尾巴和狐耳一样蔫蔫的没精神。
你苦兮兮的卖惨,希望少女说些好话。
顺便让她帮你梳理尾巴。
你看到她怔忪着,手掌拖着你的尾巴却无从下手。那双布满老旧茧子、与冰冷剑刃打交道的手,忍不住克制着握紧你的欲望。
你静养了小半月,医师说起码一年的功夫,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时候差点拿你做研究。
你怕了…因为你确实有点问题。
你在某个深夜,咬了龙族饮月的脖子,一边哭一边说着美味。
……幸好这成为了你们之间的秘密。
你抱着酒瓶,看着应星修复着你的弓箭。最后放下酒,双手撑着下巴道:“应星。”
你的发色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你怀疑是自已的眼睛出了问题。
原本的银发越发靠近温柔的淡紫色,可是再仔细看的时候,却也说不上是什么颜色。
你看到少年因为你的声音抬头,他的眉眼认真,眸子狭长。专注的时候,让他看起来格外迷人。
“你染头发了是不是?”你突然凑近,盯着他的头发开始仔细打量。
不对劲,这孩子是恋爱了吗?怎么突然变这么精致…
你连忙转头坐了回去。
“怎么会?”他调笑着,继而抬手抚摸着手中的曲弓,说着修好了。
他喝着你递过来的茶,问着你刚刚染发的话题。
你摸着鼻子,敷衍着好看什么的。
只是你没想到这孩子真的听进心里了。
直到很久以后,作为短生种的他步入中年,发丝灰白时,将头发染成了白色。
“好看吗?”他的声音沙哑,摸着酒杯,不知道在问谁。
阳光依旧温暖,他坐着的地方再也不会出现自已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