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凌辰坐在房间的座椅上,背脊笔直,双手轻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如同一柄静置的剑,锋芒内敛,气势自成。房间内的光线透过窗帘斜射进来,落在他平静的脸上,衬托出一种无言的肃穆。
“滴——”
一道提示音骤然响起,房门被推开。凌辰眉头微挑,视线落在门口。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那人一袭简洁利落的深灰色衣袍,行动间带着一股莫名的急迫感。
“跟我走。”来人话音未落,便快步上前,抓住凌辰的手腕。速度之快,凌辰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脚下便不由自主地跟着被拉了出去。
“等等,你——”话音还未出口,来人已经带着他飞速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凌辰试图稳住脚步,但对方步伐极快,方向明确,完全不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
“狂奔这么急,究竟是……”凌辰暗自思忖,目光扫过四周飞掠而过的场景,不动声色地将这一路的路径记在脑海中。
片刻后,他们停在了一处与众不同的建筑前。建筑高大恢弘,墙壁镶嵌着繁复的灵纹线条,每一道线条都隐隐散发出微光,流转间如有生命。门楣上挂着一块古铜色牌匾,四个大字:“灵纹工坊”。
“到了。”陌生人终于松开手,转身站定,目光略显得意。
凌辰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建筑,语气中透着一丝好奇:“这里是?”
对方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指了指身后的工坊,语气颇为自得:“怎么样?这里就是我的地方——裁罚者联盟最顶级的灵纹工坊。”
凌辰的目光在四周扫过,眼中多了几分深思。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工坊内的一些细节吸引——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复杂的灵纹模型,地面则铺满了特殊的灵能纹路,随着每一步移动,那些纹路似乎都会微微波动。
“不错的地方。”凌辰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却也透着一丝发自内心的赞许。
听到这话,陌生人显得更加得意,站直了身子,眉宇间写满了自信。他的外貌很是独特,一头微卷的灰白色短发,面容硬朗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身材修长,手指上缠着灵纹术士特有的导能丝带,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熟稔与随意。
“凌辰,是吧?”他开口道,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凌辰,随即指了指自已胸前的徽章,笑容更甚,“看清楚了,暗金徽章。我是裁罚者联盟的三位终裁者之一,负责后勤事务的——林风。”
“终裁者?”凌辰微微挑眉,眼神落在对方的徽章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我昨天了解到,终裁者在联盟中只有三人,分别掌管管理、后勤、和对外作战。而你,竟然是负责后勤的?”
林风闻言哈哈一笑,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嘲:“后勤怎么了?后勤可是整个联盟的中流砥柱,没有我,别说装备、灵纹,就连食堂的调料都是奢望。”说到这里,他还特意伸手拍了拍自已的胸口,语气中透着十足的自豪。
凌辰目光微微一凝,语气平静道:“原来如此,林风大人。”
林风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随意:“别叫我大人,听着别扭。叫我林风就行。不过嘛,我可不是来闲聊的。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知道,你的第一课,就从这间灵纹工坊开始。”他转过身,推开工坊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辰深深看了他一眼,抬脚迈入工坊,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灵纹图案,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凌天的儿子么……”林风站在他身后,低声自语,目光复杂地看向凌辰的背影。那双总是带着自信笑意的眼眸,此刻却隐隐透出一抹晦暗,仿佛在掂量着什么无法言说的秘密。
凌辰在工坊中安静地走了一圈,目光在那些悬挂着的灵纹模型和复杂的符文雕刻上流连。林风则站在一旁,手臂交叠,嘴角挂着一抹不正经的笑意,似乎对凌辰的沉默颇感兴趣。
“好了,看够了吧?”林风随手拉开一张椅子,懒洋洋地坐下,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过来坐吧,我们聊聊。”
凌辰点点头,规矩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倾听的模样。
林风瞥了他一眼,语气中透着一丝调侃:“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拉过来吗?”
“属下不清楚。”凌辰声音平静,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林风闻言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这性子啊,未免太无趣了些。连猜都不猜一下?行吧,告诉你——昨天,我们裁罚者联盟的另一位终裁者,那个老头子……哦,对了,他叫玄墨。你应该还没见过他。”
“玄墨大人。”凌辰轻声应道,依旧显得恭敬。
“对,就是那个老顽固。”林风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他说让我过去一趟,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嗯,关于你的事情。”
凌辰依然坐得端正,目光平静地看着林风,语气恭敬:“属下洗耳恭听。”
“你这模样真是……”林风嘴角抽了抽,伸手指了指凌辰,随即大笑,“有趣,真有趣。行吧,不逗你了。哎,你猜我几岁?”
凌辰微微一愣,随即认真地打量了林风一眼,谨慎地开口:“三十,或者四十岁?”
“哈哈哈哈!”林风捂着肚子大笑,眼中带着浓浓的戏谑,“我谢谢你啊!虽然我心态年轻,但我可比你想的老多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凌辰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意外,随即语气平静地说道:“那还是称呼您为大人比较合适。”
“别别别!”林风连忙摆手,笑容中透着几分无奈,“我可不喜欢那些官腔套话,喊我林风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凌辰正要回应,却见林风已经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聊点正事。”林风稍稍靠近了一些,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我们商量了一下,对外,我们会说,你会走行刑人的路。”
凌辰闻言眉头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开口打断。
“但实际上,”林风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你不用去禁魂深狱。你会留在这里,在我的灵纹工坊,学习灵纹技艺。而且——”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由我亲自教导你。”
凌辰的瞳孔微微收缩,平静的表情下难掩内心的震惊:“您亲自教导?”
“没错。”林风轻轻拍了拍自已的胸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我可是联盟里数一数二的灵纹大师。你的背景和身份,决定了你未来的路不会简单。让你在这里学习,既是培养你,也是保护你。当然,其他人不会知道这些细节。对外,你依然是即将成为行刑官的新人。”
凌辰深吸一口气,内心的波澜稍稍平复,眼中多了几分审视。他微微低头,语气恭敬而低沉:“多谢林风大人。”
林风摆了摆手,笑容中多了一丝玩味:“别谢得太早,接下来你会发现,我的教导可不像你想的那么轻松。不过——”他顿了顿,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你会感谢今天这个决定的。”
凌辰犹豫了一瞬,斟酌着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那我父母那边呢?还有……凌夜寒,他现在的态度是什么?”
林风听到“凌夜寒”这个名字,瞬间露出不屑的神色,他靠在桌边,一只手撑住脑袋,冷笑一声:“凌夜寒?那个货色你不用理他。老头子玄墨已经和他聊过,他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说道,“这种人,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你没必要把心思浪费在他身上。”
林风顿了顿,目光中透出一丝冷意,语气更加冷冽:“至于你父母——凌天,苏婉?呵,真是让我恶心!这两位所谓的‘大人物’,眼里除了权势还有什么?他们把你送进裁罚者联盟,就是为了显示什么家族大义,根本没想过你这个儿子的死活。”
凌辰微微垂眸,神色未变,但心中掀起一丝涟漪。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林风,等待对方继续。
林风似乎对他的沉默毫不意外,语气更加激烈:“你知道行刑官是什么路吗?那是一条绝路,是一条永远挣扎在血泊里的路!我们裁罚者联盟,从来不会选普通人当行刑官。那些人要么是家破人亡、满腔仇恨的孤儿,要么就是与邪教徒有深仇大恨的复仇者。即便如此,最终能坚持下来不彻底崩溃的,也不到一成。”
林风说到这里,语气略微放缓,冷冷注视着凌辰:“而你呢?你是战神府的少主,有着这世上最光明的未来,却被他们亲手推向这条路。你觉得,这种父母算什么?”
凌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依旧没有插话,似乎在等待林风更多的言语。
“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你在凌家同龄段中的表现,可以说是无人能敌。”林风语气一顿,指了指凌辰,冷笑着说道,“你的资质和天赋,不用我多说。就算在战神府内部,你这一代也足够拔尖,完全有资格走光明的武道之路。但现在,竟然被送到了这里,呵,荒唐。”
林风轻哼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深思:“昨天我和玄墨仔细商量了一下,我们甚至猜测,凌天是不是故意把你送过来,想要让我们亲自教你。毕竟你天赋这么好,不加以利用,实在可惜。”
“然后呢?”凌辰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但目光中多了一丝锐利。
“然后我们发现,不对劲。”林风语气变得低沉,目光直视凌辰,语气笃定,“凌天和苏婉并没有让你成长为凌家王牌的打算。他们是真的想把你推上行刑官这条路,不管未来你会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不在乎。”
凌辰眉头微微一动,但依旧没有打断,任由林风继续。
“所以,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林风目光冷冽,声音中透出一丝讥讽,“他们或许还有另一个孩子,而且更看重那个孩子。否则,怎么解释他们对你的态度?你不过是被安排成了一个合适的垫脚石。”
凌辰闻言微微挑眉,随后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一抹无奈:“真是……高明。”
林风冷笑一声,眼中透出复杂的光芒:“高明?未必,只是够冷血而已。你若真想明白,就当这些年是为自已而活,不必再去为他们考虑太多。”
凌辰没有回应,目光垂下,似乎在思索什么。他的面色依旧平静,但拳头却微微握紧,指节泛白,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寂,唯有林风那冷哼声,回荡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