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宴设在礼部尚书的别院中。
建筑外墙一如既往的徽式风格,低调简约。
里面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别有一番景致。尤其一路而来,无论是照壁前,垂花门左右,还是游廊甬道上,皆摆放各个品种的菊花后,整个别院沉浸在红绿紫黄金白的姹紫嫣红中。给人一种如梦如幻却又怡然自得的感受。
时下女性没啥娱乐活动。
赏花,赋诗常成为交际应酬的主要方式。因此,此次受邀前来的夫人小姐、公子哥什么的不少。
萧棠作为在场最尊贵的客人,无人敢让她等。
等她被引着进入中间一片花海前的时候,宾客己然全部聚齐。
在这里,不管是赏花还是吟诗作赋活动。都潜藏深层意思。那便是给家里适龄男女相看对象。
这次也不例外。
为了不引起萧棠的不适,事前典氏特别问过她的意见,确定她不介意才敢邀请这样的家庭和年轻男女贵族。
还十分贴心的,将男宾放在花海对面的长廊中。
中间隔了二十米远,有九曲长廊以及花卉绿植掩映,既能达到互相了解的目的,又能适当避嫌不失了礼节。
萧棠才一踏入,便成了焦点。
只见她上身着白色织金纱竖领对襟短袄,衣襟点缀蝴蝶造型的红珊瑚盘扣,下配绛紫色织锦马面裙,裙身以银线暗纹勾勒流云。肩披粉紫色珍珠绡云肩,足蹬藕荷色缎面翘头履。
既尊贵又不失少女的灵动。
最惹眼的,便是头上戴的鎏金累丝小凤冠。
幼凤,己经是寻常公主不敢轻易使用的了,更别提还用只有皇上才配享的赤金胎做底了。
这是皇上对昭宁公主的格外恩宠,其他公主望尘莫及。
大家感慨完,自发的按照等级年纪过来给她行礼。
男客们只是远远的参拜,省事儿不少。
“诸位免礼。今日本殿下受邀来玩的,大家也不必拘谨该如何就如何。”
就在这时,女眷中忽的传来一声,“啊!”的惨叫。
立马将大家注意力吸引。
萧棠视线望过去。
是一个穿戴素雅的。
面如新月,额际。梳着垂云髻,一袭水蓝色衫裙气质如兰。
尖锐的声音惊扰了公主殿下,她脸上满是诚惶诚恐,立即站出赔礼道歉,“民妇无状,还望殿下恕罪。”
苏灼华怕萧棠迁怒,急忙凑近耳语,“殿下恕罪,是陆家二房儿媳清雅嫂子。平时很稳重的,许是今日人多,所以...”
大家的视线都在萧棠脸上。
期望萧棠不要追究,轻轻揭过。可见这位口碑不错。
唯独一身着白裙,腰身宽松的女子,眼底满是幸灾乐祸。
萧棠对蓝衣女子印象不错。总觉得她不该无故尖叫。
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白衣女子身上,觉得该给个机会解释,“陆家少夫人,因何尖叫?”
沐清雅柔声解释,“殿下,民妇刚刚瞧见肩头有一只虫子,这才忍不住叫起来,还望殿下恕罪。”
说着,双脚并拢,视线转到地上。
那里果然有一只被踩死的绿虫子。
再看沐清雅颤抖的双腿,真是被吓坏了。
此话一出,陆府二夫人婆婆廖氏紧张了,“清雅,你没事吧?”
原来是遇到虫子,难怪,难怪一向沉稳的儿媳,会忽然出状况。
她也上前,躬身跟萧棠赔罪。
就在这时,呆呆轻嗤,【是那个白衣女子放的。想要将原配吓流产呢,真是歹毒。】
萧棠早看出那是小白花一朵,联系之前听苏灼华给的信息 ,【嗯,这个应该就是那个要做平妻的小三了吧。据说是侯府夫人的侄女,不远万里来投奔的。只是,这心也太大了点。小妾都不愿意,竟想做平妻。】
视线在那硕大,有七个月的肚子上流连,【哦,难怪了。原来是也怀上少爷的孩子。且比正室的孩子还大。怪不得这么有倚仗。】
这满是嘲讽的心声,让周围的夫人小姐听个正着,也包含沐清雅。
大家跟萧棠想法差不多,没人看得起这个未婚先孕的歹毒女子。沐清雅脸色一白,没想到殿下看穿所有。
别人后宅的事,萧棠没资格管,也不想管。
视线再次在白衣女子头顶游移,语气淡淡,“都起来吧,小事一桩,不必紧张。”
“咱们今日都是来赏花的...”
看典氏,“夫人,还不开始吗?”
典氏一见公主不怪罪,心下一松。高兴的招呼,“是啊是啊,殿下说的是。时辰刚好,合该尽快入席。今日厨子做了许多菊花相关的吃食,请诸位贵客品鉴点评。”
菊花可以做很多吃食,婢女先后上来菊花粥,菊花糕,菊花羹,菊花酒,菊花酥,菊花鱼等等...
萧棠每一样都优先尝一口,没多会就吃饱了。
接下来,则是击鼓传花,行酒令。
还有就是作诗环节。
大家都知道萧棠从小长在冷宫,即便聪慧过人,可也不能一下子就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为避免尴尬,没人敢邀请她亲自下场,只要她当裁判。
萧棠也不介意。
这样正好,趁着别人投入的时候,她可以跟何瑶卿小朋友一起说说笑笑,细细品尝一些小零嘴。
甚至还能借着小朋友的理由,暂时离场,去看她亲自栽种的菊花。
慢慢的,便远离人群了。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茂密的桂花树后,白衣女子正被一男子虚虚的抱着,叽叽歪歪告状中。
“忠哥哥,你娘一点也不喜欢我,我们怎么办啊,她不会让我进门的...”
陆忠给擦眼泪,“怎么会,你可是怀着娘的小孙孙呢。你看,若是不喜欢,她今日怎么会带你来做客呢...”
萧棠满脸黑线。
我就出来透透气,也不让我安生。
非要让我看到渣男贱女你侬我侬的戏码,都快吐了。
这时,斜刺里急急走来一人,宝石绿的衣裳。
何瑶卿小声提醒,“是陆家二夫人。”
萧棠点头,“嗯。”她当然也看到了。不过,三人都没看到她们。
拉着何瑶卿的手,“咱们回吧。”
才要转身,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接着是女子矫揉造作的吃痛声。完了就是嘤嘤嘤。
再来,则是儿子责备老娘的声音,“娘,你怎么能如此对舒窈?何况这还是在别人府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