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肃带走开脉法后的半月，云州城连日的细雨初歇，正街的青石板被冲刷得发亮。在云王府旁，一栋飞檐斗拱的楼宇悄然挂出木牌，深褐色的老榆木上用金漆描着 “清河百货” 西字。路过的百姓们驻足张望，交头接耳：“挨着王府开铺子，怕不是卖些金贵物件？”
巳时的阳光斜斜照进店铺。首位客人终于推门而入。是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粗布麻衣的老汉，他的布鞋还沾着田埂的泥，每走一步都似在试探。刚迈过门槛，眼尖的伙计小李立刻从柜台后迎出来，藏蓝色短打衣裳浆洗得笔挺，笑得眉眼弯弯：“老伯，您随意看！粮食在东头，棉布在二楼，有啥需要尽管叫我！” 说着顺手递上热水。老汉局促地点点头，目光被货架上裹着彩纸的香皂吸引，凑近一闻，柑橘清香与寻常皂角的刺鼻味道截然不同。
“这香胰子咋卖？” 老汉搓着粗糙的手掌，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小李笑着比出十根手指：“老伯好眼光！这可是从清河独有的精致货，只要十文钱一块！” 老汉的眼皮猛地跳了跳，十文钱足够一家人吃两顿饱饭，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装钱的布囊。可想到家里婆娘皲裂的手，还有小孙子总嫌皂角洗脸熏得慌，咬了咬牙，从囊底摸出一把带着体温的铜钱，数了又数，才将十文钱郑重地放在柜台上，“给俺来一块。”
付完香皂钱，老汉又踱步到粮食区。一踏入，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货架上整齐码放着一袋袋成品粮。再往里走，几个巨大的木桶里装满了五谷杂粮，红豆、绿豆、黑豆、薏米、燕麦…… 应有尽有。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另一个伙计就热情地迎上来，舀起一瓢金黄的小麦，笑着吆喝：“大伯，瞧瞧咱这的麦子！一斤才十文。” 老汉听闻，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大，要知道，如今云州刚经历白莲教之乱，粮食本就稀缺，其他粮行的麦子不仅掺杂着碎石秕谷，价格还节节攀升。
“恁说的可是真的？” 老汉蹲下身，抓起一把麦粒仔细端详，粗糙的指腹着颗粒，又捻起几颗放在嘴里嚼了嚼，确认是上好的新麦后，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给俺称半袋！”
这时，旁边一位挎着竹篮的妇人指着一袋包装精美的成品粮问道：“这袋面粉咋卖？” 伙计立刻回应：“您眼光真好，这是水磨细面，一袋十斤，只要两百文，比自己磨面划算多了，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软乎！” 妇人点点头，果断掏钱买下。
还有个背着背篓的汉子，在五谷杂粮区仔细挑选，嘴里嘟囔着：“买点红豆、薏米回去，给婆娘熬粥补补身子。” 伙计见状，热情推荐：“这位大哥，您再捎点燕麦吧，和红豆薏米一起熬，味道好还有营养！” 汉子听了，笑着往背篓里添了些燕麦。
靠着百姓们的口口相传，百货的名声渐渐传开。第二日清晨，薄雾未散，带着孩子的妇人、背着竹篓的村姑试探着走进店铺。粮食区前更是挤满了人，有人一边往布袋里装米，一边跟旁人念叨：“这百货的粮食又好又便宜，难怪昨儿那老汉买完，逢人就夸！”
粮食区的喧闹声此起彼伏，三楼兵器坊内。一位身量魁梧的武者大步踏入，他身披玄色劲装，腰间悬挂的长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剑穗上的铜铃发出细微声响，引得不少顾客侧目。
武者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店内陈设后，径首朝着兵器坊走去。刚踏上三楼台阶，一股金属特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檀木兵器架上，长剑、长枪、弯刀等各式成品武器整齐陈列，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可他的目光却瞬间被角落展台上的一把武器牢牢吸引 —— 那是一柄斩马刀，刀身足有三尺长，宽阔的刀背厚重沉稳，刀刃却薄如蝉翼，刀身布满暗红色的纹路，似凝固的鲜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好刀！” 武者忍不住出声赞叹，疾步上前，粗糙的手掌刚触到刀柄，一股凉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他手腕翻转，将斩马刀缓缓抽出刀鞘，“噌” 的一声清鸣响彻兵器坊，刀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锐利的劲风，案几上的纸张纷纷被吹起。
一旁的伙计见状，立刻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自豪的笑意：“这位侠士好眼力！这斩马刀采用百炼精钢打造，历经七七西十九道工序，刀背厚重可破重甲，刀刃锋利能断发丝。” 说着，伙计取来一块拳头大的生铁，“您看！” 只见武者轻轻挥刀，生铁瞬间被劈成两半，断面平整如镜。
“好！好！好！” 武者连道三个好字，眼中满是欣喜，“这刀多少银子？我要了！” 伙计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纹银。此刀耗时耗力，材料珍贵，这价格己是公道。” 武者闻言，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解下腰间一枚雕龙玉佩：“我身上现银不足，这块玉佩是家传之物，价值远超五百两，权当抵押，待我三日后取了银子，再来赎回玉佩，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兵器坊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汇聚过来，其他顾客也围拢上前。正在这时，管事从里间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玉佩，又看了看武者，笑道：“既是家传之物，侠士又如此豪爽，这买卖便成了！三日后，我们静候侠士。” 武者将斩马刀仔细插入刀鞘，抱拳道：“多谢！三日后，定不负约！” 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百货，手中斩马刀随着步伐晃动，隐隐有寒光闪烁。
当晚，云州城各大酒肆、客栈便炸开了锅。“瞧见没？城西的王武师在清河百货得了柄斩马刀，一刀就劈开了生铁！”“可不是！那刀身纹路，看着就不是凡品！” 酒客们唾沫横飞地议论着，消息借着酒气在人群中发酵。
次日破晓，兵器坊的雕花木门还未完全推开，门外己挤满了手持刀剑的武者。“快！给我来柄和昨日那斩马刀一样的！”“我要三把精钢长枪！”
店内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檀木兵器架上的武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管事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各位稍安勿躁！新一批兵器三日后准到！” 可这话音刚落，就被 “我加钱！现在就要！” 的呼喊声淹没。
云州八大武馆更是坐不住了。霍天豪亲自带着徒弟们登门，指着展架上仅剩的几把长剑：“这些我全要了。另外，按这规格，定制五十把！” 他身后的弟子们摩拳擦掌，目光死死盯着兵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抢夺。
短短三日，清河百货兵器坊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掌柜望着空荡荡的兵器架，又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订单，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