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吓得一哆嗦:“送…送东西的人说…是在三益里柴房…女共党寒梅中弹倒下的位置…附近找到的…说…说凶手想灭口,但留下了这个…”
“砰!”戴笠猛地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得跳了起来!
“好!好得很!”戴笠怒极反笑,眼中杀机毕露,“李槐!好你个李槐!”
余则成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片震惊和“恍然大悟”:
“局座!难道…难道昨晚…是李队长他…他先到一步,想私下接触寒梅?甚至…杀人灭口?这弹壳…这记录…”
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难以置信”和“被背叛”的愤怒。
戴笠的思维在飞速运转:
李槐为何能“未卜先知”地出现在三益里?比接到线报的余则成还快?
李槐的子弹,为何会出现在女共党中弹的位置?
那份领取“特殊任务”配弹的记录,时间点如此敏感!
余则成手臂受伤,行动失败,似乎也符合遭遇激烈抵抗的描述…
而李槐,最近确实对余则成晋升情报处长之位颇有微词,野心勃勃…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条条毒蛇,缠绕着指向李槐——
他利用职务之便,私自行动,企图接触甚至灭口关键共党分子,抢夺情报,更可能是想嫁祸余则成,取而代之!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槐啊李槐,你真是胆大包天!”戴笠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来人!”
“在!”门口肃立的警卫立刻应声。
“即刻将督寮李槐,给我拿下!押送重庆白公馆!严加看管!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戴笠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杀意。
白公馆,那是军统关押最重要、最危险“自己人”的地方,进去的人,极少能活着出来。
“是!”警卫领命而去。
戴笠的目光再次投向余则成,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刺穿:“则成啊,你受了伤,也辛苦了。
先回去好好养伤,关于女共党逃脱和后续追查,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记住,昨晚发生的一切,列为绝密!”
“是!卑职明白!谢局座!”余则成恭敬地行礼,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但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戴笠并未完全信任他,这暂时的安全,是用李槐的牢狱之灾换来的,更是建立在戴笠认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上。
危机只是暂时解除,远未结束。
走出阴森的军统大楼,阳光有些刺眼。
余则成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份用生命换来的情报——霞飞路,百乐门,后台保险柜。
密码…寒梅同志最后未能说出的密码,到底是什么?
而那个神秘的“红蔷薇”娜塔莉亚,她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戴笠的“金库”里,究竟锁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他知道,上海之行,己不可避免。
而白公馆高墙内的李槐,那刻骨的仇恨,终将成为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象征着权力与恐怖的建筑,眼神冰冷而坚定。
这场在刀尖上跳舞的致命游戏,才刚刚进入更凶险的章节。
他心中默念:寒梅同志,星火同志,你们的血,不会白流。凤凰星火,永存不灭!
南京城的深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喧嚣。
战争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胜利”的狂欢早己被另一种更加赤裸、更加贪婪的欲望所取代。
国民政府的接收大员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蜂拥而至这座刚从日寇铁蹄下挣脱出来的古都。
他们带来的不是秩序与重建,而是一场以“接收”为名的、更加肆无忌惮的劫掠。
余则成在养伤的间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手臂的伤口在娜塔莉亚安排的医生精心治疗下愈合得很快,但内心的寒意却与日俱增。
他利用军统情报处长的身份便利,看到了太多令人作呕的“接收”内幕。
这些画面,比枪林弹雨更让他感到窒息和愤怒。
场景一:颐和路高级日式宅邸
一辆崭新的美国吉普嚣张地停在气派的黑漆大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将官呢制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几个副官和卫兵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出来。
他便是刚被任命为“苏浙皖区敌伪产业接收委员会”特派专员的陈文山。
宅邸的原主人,一位在南京沦陷期间因拒绝与日伪合作而备受打压、家财散尽的老教授,正颤巍巍地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卫兵架着胳膊拖出门外。
老教授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藤箱,里面是他仅存的书稿和几件换洗衣服。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家!是祖产!”老教授悲愤地嘶喊着,老泪纵横。
“祖产?”陈文山掏出手帕,嫌恶地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皮笑肉不笑地说。
“老先生,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栋房子,日伪时期被汉奸强占,现在理应作为‘敌伪逆产’收归国有!
我们国民政府,是在替国家和人民收回财产!你阻挠接收,是想包庇汉奸吗?嗯?”
他拉长了尾音,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副官立刻上前,将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接收封条”拍在朱漆大门上:
“看清楚了!国民政府封!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告你个‘妨碍公务’、‘通敌嫌疑’,够你吃枪子儿的!”
老教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启明:“你…你们…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八年了,日本人没毁了我的家,你们…你们这些‘接收大员’…”
“放肆!”一个卫兵粗暴地推搡了老教授一把,老人踉跄着摔倒在地,藤箱散开,泛黄的书稿散落一地,被泥泞的脚印无情践踏。
陈文山看都没看地上的老人一眼,志得意满地踱步走进庭院,贪婪地打量着精致的假山、亭台和名贵的花木,对副官吩咐道:
“嗯,这地方不错,地段好,环境清幽。
收拾出来,以后就是我办公和休息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