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云苓己命人在月华堂备好了晚膳。
案几上摆着几样清淡小菜——一道莼菜羹,一碟嫩笋烩鹌鹑,还有一盅温着的莲藕排骨汤,都是张仪素日爱吃的。
她亲自试了试汤的温度,又让侍女将烛火挑亮些,这才在廊下站定,望着院门的方向出神。
远处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云苓心头一跳,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不多时,张仪的马车停在院外,墨寒掀开车帘,扶他下车。
夜风微凉,张仪披着一件墨色大氅,眉目间带着几分倦色,却在看见云苓的瞬间柔和下来。
“怎么站在风口?”他走近,指尖轻轻拂过她被夜风吹乱的鬓发。
云苓垂眸,声音轻软:“想着大人,不,你该回来了……”
张仪低笑,忽然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等了多久?”
“不久。”她摇头,却被他掌心温度烫得耳根发热,连忙岔开话题,“你,可用了膳?”
“尚未。”他牵着她往屋里走,“正好在你这里用些。”
月华堂内烛火融融,映得满室生辉。
云苓替张仪解下大氅,又绞了热帕子递给他净手。他擦完手,却未将帕子还她,反而用微湿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勾,惹得她指尖微颤,险些打翻茶盏。
“今日宫中如何?”她强自镇定,替他布菜。
张仪执箸,夹了一片嫩笋:“与己大王商议,若真有战事……”
“正好,试探一下楚国的实力。”
五国合纵攻秦时楚国观望,秦国攻韩时楚军又在夏路磨蹭,秦军与楚军始终没有正面交锋,也不知道实力究竟谁强。
云苓心头微紧。
“担心吗?”张仪忽然抬眸,眼底映着烛光。
云苓低头,给他碗里添了块排骨:“战火一开,又或许是血流成河了……”
“成就王图霸业,牺牲在所难免。”张仪轻叹一声,夹起一块藕片递到她唇边:“尝尝。”
云苓一怔,下意识张口,藕片清甜,却抵不过他目光灼灼。她慌忙低头咀嚼,却听他道:“今日在宫中,破了齐楚联盟,秦王问我要何赏赐。”
她抬眸:“你……要了什么?”
张仪慢条斯理地饮了口汤,勾唇笑道:“只说有了心上人,等秦军大捷后,望大王赐婚。”
“你……”云苓耳根烧得厉害,声音细如蚊蚋,又有些担忧道:“秦王……真的会允许吗?”
“阿苓。”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语气罕见地认真,“相信我,我要你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
烛火噼啪,映得他眉目如画。云苓心跳如鼓,半晌才轻轻点头。
张仪眸色一深,忽然起身:“吃饱了,陪我下盘棋。”
棋盘摆在窗边的小几上,黑白云子交错,张仪执黑,云苓执白。她棋艺不精,不过半炷香便落了下风,被他围得寸步难行。
“又输了。”她看着被吃掉的棋子,有些懊恼。
张仪低笑,忽然倾身过来,一手撑在棋盘边,将她半圈在怀中:“我教你。”
他的气息拂在耳畔,带着淡淡的沉水香。云苓僵着身子,看他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某处:“这里,可破我的局。”
她胡乱点头,根本无心棋局,只觉得他靠得太近,呼吸都变得困难。
张仪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专心些。”
话音未落,唇己覆了上来。
云苓被他抵在窗边,后背贴着微凉的窗棂,身前却是他滚烫的胸膛。他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手掌顺着她的腰线缓缓上移,最终停在颈后,轻轻。
“子仪……”她喘息着推他,“棋、棋盘……”
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张仪却恍若未闻,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室的床榻。
云苓心跳如雷,被他放在锦被上时,整个人都羞得蜷缩起来。张仪俯身,指尖挑开她的衣带,却在触及中衣时猛然停住。
“……不行。”他忽然抽手,声音沙哑得厉害。
云苓茫然睁眼,见他额角青筋微跳,显然在极力克制。
“旨意未下。”他深吸一口气,替她拢好衣襟,“不能这样委屈你,我回房睡。”
云苓眼眶微热,忽然明白他的心意。他是当真珍视她,才不肯在名分未定时逾矩。
张仪起身,背对着她整理好衣袍,忽然转身,俯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晚安,阿苓。”
夜风拂过窗纱,烛火摇曳。
云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碰了碰被他吻过的地方,心头甜得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