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馒头庵青砖地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香灰。
铁剑门的少宗主赵狂龙一脚踩碎了供桌上的木鱼,他那镶着玄铁尖刺的靴底,把半截断香碾得嘎吱作响。
“柳姑娘,”他甩着铁剑上挂着的骷髅头铃铛,那铃铛的舌头不怀好意地冲着柳如烟的胸口晃悠,“你这双丹凤眼瞪起人来,可比这庙里的菩萨像有味道多了。怎么样,跟本少主回山,当个压寨夫人?”
“放肆!”柳如烟又惊又怒,袖中寒气凝聚,几枚锋利的寒冰针刚透出三寸寒芒。
赵狂龙身后一个脸上带疤的大汉猛地甩出九节钢鞭,“啪”的一声脆响,精准地抽飞了她手腕上的玉镯!
丫鬟小莲尖叫着扑上来想护主,却被旁边的铁剑门弟子一脚狠狠踹在腰眼上,她痛呼一声,口吐鲜血跌进了香灰堆里。
赵狂龙狞笑着,一把揪住柳如烟的发髻,将她粗暴地拽到自己跟前。
他那镶着金边的护腕硌得柳如烟额头立刻渗出血丝。
“装什么清高?”他恶毒地嘲讽,“谁不知道你那个未婚夫萧灿,就是个靠着玄天宗女人吃软饭的窝囊废!”
“你!”柳如烟气得眼角那颗泪痣都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就要喷出,同时寒冰针蓄势待发!
然而,赵狂龙袖中闪电般窜出一条细小的铁线蛇,瞬间缠上了柳如烟的手腕!
冰冷的毒牙刺入雪白的肌肤,一股阴寒的毒素立刻封住了她的经脉,真气瞬间凝滞,寒冰针也无力地消散。
“刺啦——”赵狂龙的玄铁剑带着令人心寒的摩擦声,轻易挑开了柳如烟外衫的襟口,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亵衣。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剑锋上沾染的血珠,笑容狰狞:“等会儿你那缩头乌龟未婚夫来了,正好让他亲眼看看……”
“咻!”
一道破空声夹杂着浓重的油腥味袭来!
赵狂龙只觉手中玄铁剑猛地一震,低头一看,剑尖上赫然钉着一根啃得干干净净的烧鹅腿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灿松松垮垮地倚在斑驳的门框上,正把油腻腻的手在门口的功德箱上蹭了蹭,懒洋洋地开口:“哟,赵少主这招‘饿狗扑食’,耍得可真溜啊,怕不是得了合欢宗哪位高人的真传?”
柳如烟看着来人那松散的发髻、歪斜的腰带,甚至衣服上还别着半片啃烂的荷叶当装饰,连日来的委屈和此刻的屈辱瞬间涌上心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混蛋……这副样子也敢来救人?
“啪!”
萧灿身影一晃,快得让人看不清,一巴掌就把赵狂龙手里的玄铁剑抽飞了!
他顺手就在赵狂龙那身名贵的锦袍上抹了抹油手,啧啧道:“少宗主这袍子料子不错,擦手正合适。”
赵狂龙又惊又怒,暴退三步,袖中铁线蛇再次疾射而出!
萧灿看都没看,指尖“滋啦”冒出一缕微弱的紫色火苗,轻轻一燎,那剧毒的灵蛇瞬间就烧成了焦炭!
“你他娘的敢……”赵狂龙又惊又怒,话还没骂完,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道金色的身影猛地撞破窗户冲了进来!
正是萧灿那具金甲丹傀!
巨大的金属手掌带着千钧之力,“咣当”一声,狠狠将赵狂龙拍进了香案里!
供果、蜜饯糊了他满脸满身。
“少主!”疤脸大汉目眦欲裂,挥刀就朝萧灿后颈砍来!
刀刃距离萧灿的脖子只有三寸时,大汉的动作却诡异地僵住了!
只见萧灿甚至没回头,一缕诡异的紫色火焰如同活物般,顺着劈来的刀身瞬间窜上了大汉的手臂!
那火焰极其霸道,眨眼间,大汉整条握刀的手臂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被烧成了漆黑的枯骨!
“妈呀!快跑!”剩下的铁剑门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扔了兵器就想夺门而逃。
门口却早被萧灿的小厮阿福和车夫来升堵住了,两人手里抄着大扫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打。
萧灿慢悠悠地走过去,一脚踩在刚从香案里挣扎出来的赵狂龙胸口,还顺手捡起一个供果,“咔嚓”咬了一口,汁水西溅。
“啧啧,铁剑门就这点本事?连我家看门的大黄狗都不如。”
柳如烟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印象中只会吃喝嫖赌的败家子,此刻头发上还沾着烧鹅油,衣襟里插着半截啃过的甘蔗,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可他指尖跳跃的那缕紫色火焰,那股操控火焰的精准和威势,竟比她见过的家族长老还要精纯可怕!
尤其当那具金甲丹傀一拳将丈高的佛像轰得粉碎时,碎石飞溅中,这个纨绔歪戴着的玉冠,竟莫名透出一股让人心悸的邪异霸气。
“萧三!你……你敢动我?我爹可是金丹……”赵狂龙吐出嘴里的碎牙和果屑,色厉内荏地嘶吼。
萧灿弯腰,顺手从供桌上捡起一块发霉的饼,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省点力气,多吃点,补补肾。”
说完,抬脚狠狠一踹,像踢垃圾一样把赵狂龙踹出了佛堂大门,“滚回去告诉你爹,当年他跪着求我萧家先祖施舍的筑基丹,小爷我茅厕里大概还剩下半罐子!”
柳如烟看着赵狂龙狼狈滚出去的滑稽样子,紧绷的心弦突然一松,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立刻用被撕破的袖口掩住嘴。
她惊讶地发现,被封住的冰魄真气不知何时己经解封了。
只是手腕上被铁线蛇咬过的地方,残留着一丝奇异的灼热感,烫得她心跳莫名加速。
她猛地想起,刚才萧灿救她时,那只油乎乎的手,似乎故意在那毒牙伤口上蹭了好几下!
“柳姑娘,受惊了。”萧灿不知何时凑到了她面前,手里捏着一块脏兮兮的帕子,作势要给她擦脸。
柳如烟下意识要躲,目光却猛地定住——那帕子的一角,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烟”字!
正是半个多月前,被这混蛋不知何时顺走的她的贴身丝帕!
“登徒子!”柳如烟脸一红,劈手就把帕子夺了回来。
可还没等她发作,萧灿却嬉皮笑脸地从怀里掏出一支东西——正是那支白玉簪!
晨光透过破碎的窗棂照射进来,那簪子通体温润,簪头雕刻的冰魄莲栩栩如生,仿佛散发着寒气。
这分明就是当初在醉仙楼拍卖会上,被他用火烧毁的那件赝品!
如今,竟被他用某种奇异的青色火焰重塑了真身,甚至比原来更加精致灵动!
“萧三!有种你别跑!”佛堂外传来赵狂龙气急败坏的吼声和马蹄声,听起来他己经瘸着腿爬上马背了。
“跑你大爷!”萧灿头也不回,随手甩出一根鸡骨头,“嗖”地一声,精准地打落了赵狂龙逃跑时戴的发冠,“小爷我还得陪我媳妇儿吃顿素斋呢!”
柳如烟的耳尖“腾”地一下红透了,刚要开口反驳,萧灿却不由分说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碧绿如翡翠的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磅礴精纯的灵气轰然在她体内炸开,瞬间冲垮了她炼气中期那困扰己久的瓶颈!
柳如烟惊愕地抬眼,正好撞上萧灿带着几分戏谑的笑眼。
那平日里熟悉的纨绔神色下,此刻却仿佛蕴藏着能焚尽一切的炽热火焰,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山道两旁火红的枫叶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只见赵狂龙骑着赤红色的赤焰驹,竟又从坡顶冲了下来!
更骇人的是,他马鞍前赫然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馒头庵那位老尼姑的头颅!
在他身后,两名身着黑袍的老者,竟然凌空踏步而来,袖口上绣着的铁剑纹路泛着不祥的血色光芒!
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下来,赫然是两位筑基后期的高手!
“萧三!老子要把你剁碎了喂狗!”赵狂龙疯狂地甩着老尼的头颅狂笑,玄铁剑首指柳如烟,“至于这个贱人,老子要扒光了绑在宗门旗杆顶上,让八百弟子轮流……”
“啪!”
他话音未落,萧灿眼神骤然冰冷,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劲气瞬间击碎了那颗悬挂的头颅!
碎骨和脑浆混合着溅了赵狂龙满脸!
与此同时,金甲丹傀如同鬼魅般从赵狂龙马蹄下的地底猛然钻出!
巨大的金属手掌带着沉闷的破风声,“轰”地一声,狠狠拍碎了赤焰驹的两条前腿!
马匹惨嘶着轰然倒地,猝不及防的赵狂龙狼狈地滚落在地,啃了满嘴的泥土!
“就这?”萧灿掏了掏耳朵,顺手把惊魂未定的柳如烟往自己身后带了一步,语气充满嘲讽,“后面那二位,是铁剑门搓澡堂的长老吧?这筑基后期的灵气,虚得跟放屁似的,中气不足啊!”
“小辈找死!”左侧那位瞎了一只眼的长老勃然大怒,手中铁剑迎风见长,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蟒,带着腥风扑向萧灿!
萧灿反应极快,搂着柳如烟轻盈地一个旋身躲过。
同时,他指尖的紫色火焰如同活蛇般,顺着扑空的巨大剑身猛地反卷回去!
“滋啦!”火焰瞬间燎上了独眼长老的花白胡子,烧得他惨叫连连,狼狈拍打。
“老爷子,火气太大容易尿血啊!”萧灿还不忘调侃一句。
右侧那个驼背长老见状,立刻祭出一条阴气森森的黑色锁链——九阴锁魂链!
锁链如同毒蛇般缠向萧灿。
萧灿却不慌不忙,顺手从柳如烟手里抽出一根她刚凝聚的冰魄针,当成鱼钩般往锁链上一甩,再猛地一扯!
“铛啷啷!”那看似威猛的锁魂链竟被他用巧劲扯得偏离了方向,甚至还差点把驼背长老带了个趔趄。
“啧啧,贵派的这门绝学,怕不是跟村口打铁的王老头儿学的?破绽百出啊!”
“给老子剁碎他们!剁成肉泥!”躲在十丈外巨石后面的赵狂龙漏着风的金牙嘶吼着。
两名黑袍长老又惊又怒,对视一眼,同时掐起复杂的剑诀,准备发动更强大的合击!
就在这时,金甲丹傀再次展现了它恐怖的力量!
它如同瞬移般,猛地从独眼长老脚下的地面破土而出!
一只巨大的金掌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轰”地一声,如同拍西瓜般,狠狠拍碎了独眼长老的天灵盖!
红的白的瞬间迸溅!
旁边的驼背长老被这血腥一幕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抬手去抹溅到脸上的脑浆!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丹傀的另一只金掌,如同穿透豆腐般,轻而易举地捅穿了他的腹部,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他的丹田,然后猛地一捏!
“噗!”驼背长老眼珠暴突,一身修为瞬间化为乌有,像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气绝身亡。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啧,就这?”萧灿像是看了一场无聊的把戏,继续掏着耳朵。
同时,一道粉红色的流光(那柄骚包的飞剑)快如闪电,“咻”地一声,贴着赵狂龙的裤裆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巨石,吓得赵狂龙裤裆瞬间湿透!
“少宗主这连滚带爬逃命的姿势,跟青楼姑娘躲债似的,真是‘别致’啊!”
柳如烟攥着冰魄针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她眼睁睁看着萧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在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上摸索着储物袋。
那可怕的紫色火焰在他掌心跳跃,随意地将尸体烧得滋滋作响,迅速化为灰烬。
那柄钉在赵狂龙裆前的粉红飞剑,还兀自嗡嗡作响,剑柄上的宝石一闪一闪,仿佛在嘲笑。
“柳姑娘,发什么愣呢?”萧灿随手将五个沾着血迹的储物袋抛给她,“喏,战利品。这老东西兜里还藏着二两玄星砂,给你打支新簪子正好。”
柳如烟下意识地想推辞,萧灿却突然凑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带着热气低语:“真不要?那我可就要当成定情信物收着了……”
说话间,他不由分说地抓过一个储物袋,袋口朝下,哗啦啦地将里面的灵石、丹药一股脑全倒进了柳如烟的裙兜里!
两颗圆滚滚的二品丹药,更是顺着她的衣领滑落,首接掉进了亵衣里!
“你!”柳如烟又羞又恼,耳根红得要滴血,刚要发怒,却猛地对上了萧灿转过来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轻浮笑意的眼眸深处,此刻仿佛跳动着冰冷的紫色火焰。
更让她心惊的是,萧灿随手收剑时,指尖甩出的一缕青色火苗(青冥火)落在地上,竟无声无息地将整片火红的枫树林瞬间烧熔,变成了一片光滑如镜、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琉璃地面!
那份对火焰举重若轻的掌控力,比她爷爷这位控火高手还要精妙十倍不止!
回城的路上,金甲丹傀吭哧吭哧地扛着三个装满战利品的大箱子跟在后面。
萧灿边走边剥赵狂龙那件镶嵌着玄铁的护腕,动作轻松得像在剥虾壳。
“这破玩意儿,回头熔了给看门的大黄打个项圈,省得它老啃门框。”
柳如烟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沾着些许血迹的侧脸。
夕阳金色的余晖给他歪戴的玉冠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先前觉得他这笑容轻浮油腻,此刻却莫名透出一股刀口舔血、无所畏惧的悍勇之气。
尤其是当萧灿用指尖那缕神奇的紫色火焰,小心翼翼地替她烘烤裙角沾染的血污时,那跳跃的火苗仿佛带着奇异的温度,让她心头莫名一烫。
“看入迷了?”萧灿突然转过头,指尖还粘着半片从敌人身上抠下来的、沾着暗金色碎屑的东西(疑似金丹碎片),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痞笑,“要不……今晚咱们就洞……”
“去死!”柳如烟羞恼地甩出手中的冰魄针,针尖却故意偏离了他身体三寸,擦着他的耳畔飞过。
看着针飞走的方向,她突然想起,这混蛋之前救她时,掌心明明被铁线蛇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不小的血洞。
可现在……那手掌上竟然连一丝疤痕都找不到了!
暮色渐沉,萧灿哼着荒腔走板、不成调的小曲走在前面。
丹傀胸前那个硕大的“萧”字,在身后那片琉璃地面反射的微光里,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