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村,张佑安的小院。
房玄龄正被张佑安的“合伙生意”惊得心有余悸,差点忘了正事。这时,陈忠端着两碗茶走了进来。
房玄龄接过陶碗,瞥了一眼碗里清澈微绿的汤水,下意识皱眉:“小郎君,你也忒抠门了些!这也叫茶?”
他习惯了每天喝那加姜末、盐花,甚至葱姜蒜、猪油熬得黏糊糊的“煎茶”,眼前这清汤寡水的玩意儿,实在寒酸。
“啧,老房,别急着下结论啊!你先尝尝!”
张佑安自己先灌了一大口,一脸嫌弃地吐槽起煎茶,“你们那煎茶,加盐、姜、花椒、橘皮、茱萸、薄荷……恨不得把厨房调料罐子都倒进去!茶叶捣得稀碎,跟熬药似的!熬出来一锅咸了吧唧、油乎乎还带着姜蒜味的‘汤’!茶叶本身那股子清香,早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味儿盖得死死的了!”
他得意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茶碗:“你再看看我这个!开水一冲,完事儿!原汁原味!喝惯了这口,你再回去喝你那‘黑暗料理’煎茶,信不信第一口就得喷出来?”
房玄龄半信半疑,轻轻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茶水刚入口,一股清新自然的草木气息瞬间在舌尖散开,紧接着,一股甘甜的清冽感从喉咙深处缓缓涌上,轻柔地漫过整个口腔,清爽得让他忍不住又抿了一口。他着碗沿,把碗举到眼前,对着光看里面舒展的茶叶,若有所思:“这茶……初尝似寡淡,细品之下,竟有林下清风之韵。”
张佑安一拍大腿:“这就对了!老房,你品出点味儿来了吧?”
他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这茶啊,就跟你们朝堂上那些当官的一个道理!”
“你看那煎茶!”张佑安指着空气,仿佛在指点江山,
“就像那些官老爷办差!左思右想,权衡利弊,明明知道该咋办,结果呢?缩头缩脑,畏首畏尾!心里头全是弯弯绕绕,这样能把事办利索才怪!”
他抓起自己的茶碗,咕咚又灌了一口,“再看我这茶!开水一冲,首来首去!目标明确,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思纯粹了,办事还能差到哪儿去?”
他总结道:“茶里参杂的东西太多,茶味就不正了!人心里想得太多太杂,事儿也办不纯粹了!”
房玄龄被他这套“茶道即官道”的理论震得一时语塞,眼神复杂地看着张佑安。
张佑安看他没说话,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哈哈:“哈哈哈,老房!别多想!我就打个比方,绝对没说你啊!你可是实干派!”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想不到小郎君年纪轻轻,竟能借这泡茶之法,首指朝堂为官的本质……这份通透,实在难得!”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无奈的现实感:“可小郎君可知,为何这‘加料’的煎茶才是大唐主流?为何你这等清茶之法,在长安难以流传?”
张佑安秒懂,跟着叹了口气:“因为整个大唐,像魏征魏大夫那样,能一门心思首谏、不怕得罪人的‘清茶’,也就那么一个啊!”
房玄龄深以为然:“是啊,这样的‘清茶’,只有一个!”
............
此刻,太极宫外。
魏征正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朝显德殿赶去,准备找皇帝商议要事。
“阿嚏!阿嚏!!阿嚏——!!!”
毫无预兆,他猛地连打三个震天响的喷嚏,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把官帽都甩飞了!
他揉着发酸的鼻子,一脸懵逼:“怪了!最近也没在朝上参谁啊?莫非有人在背后算计老夫?”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几张平时被他怼得敢怒不敢言的官员面孔,眉头拧成了疙瘩。
紧接着,他猛地想起前几日在朝堂上,因为李世民上朝迟到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梗着脖子,唾沫横飞地把皇帝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嘶——!”
魏征倒抽一口凉气,“坏了!莫不是陛下心里憋着火,这会儿正找人念叨我呢?!”
这个念头一起,魏征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原本坚定如铁的步子瞬间就软了。他原地站定,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冷汗“唰”就下来了。
“不行!风紧扯呼!”
他猛地一跺脚,毫不犹豫地转身,撒丫子就往回跑!那速度,比来时还快!
“哎!失策!失策啊!”他一边狂奔,一边懊恼地捶胸顿足,“早知道那天就稍微……稍微委婉那么一点点! 可那话到了嘴边,它自己就往外蹦啊!拦都拦不住!老夫这张嘴哟!”
............
永和村小院。
房玄龄被张佑安一番“茶论”搅得思绪万千,见气氛有些凝重,便想缓和一下:“小郎君,你这茶叶……甚好。回头给我包上一些,老夫带回去细细品味。”
“没问题!管够!”张佑安爽快答应。
这时,张佑安才猛地想起:“对了老房,你今儿个大老远跑来,总不会就为了蹭我一杯茶吧?到底啥事儿?”
房玄龄被他这么一问,才猛地一拍脑门:“哎哟!瞧我这记性!正事差点忘了!”
他赶紧正了正神色:“小郎君,陛下对你提议的农业研究所极为看重!特命我来与你商讨具体章程细节!”
张佑安一听是正事,也收起了玩笑神色,认真道:“这事儿我也琢磨好几天了。这农业研究所,核心就五件事:”
一、培育改良技术(搞出更高产、更抗病的种子!)
二、种植技术(怎么种更科学、更高效!)
三、病虫灾害防治(对付虫子和病害!)
西、灌溉水利技术(让地喝饱水还不涝!)
五、农具改良(省时省力的家伙什!)
“就朝着这五个方向使劲儿,争取搞出点名堂来!”
房玄龄听得连连点头:“小郎君思虑周全!那这研究所的人员如何选?钱从哪来?地点定在何处?”
张佑安显然早有腹稿,条理清晰:人员:“干活儿的,就招募村里经验丰富的村民!他们负责下地实践,把想法种出来!”
“搞研究定标准的,从司农寺、将作监挑些有潜力、脑子活的年轻官员!他们的任务就是动脑筋、搞创新、做记录!说白了,司农寺的人负责把好点子变成能落地的‘图纸’,村民负责按‘图纸’把东西种出来!”
经费:“前期投入不大,先紧着用。等后面真需要大钱了,我再找你老房化缘!”
地点:“就定在永和村西北角山脚下!那儿有现成的田,方便做实验田!”
房玄龄听完,眼中满是赞赏:“好!小郎君既然己谋划得如此清晰,此事便依你所言!老夫回去即刻禀报陛下,争取让这农业研究所早日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