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跟着念: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承裕!看哪儿呢?专心点!”
张佑安无奈地看着扭成麻花、东张西望的小承裕,叹了口气。他才五岁,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来,把刚才教的背一遍。”
张佑安耐着性子。
“人…人之初,性…性……”
张承裕抓着小耳朵,小脸皱成一团,死活想不起后面。
“性什么?好好想想?”
张佑安引导。
小承裕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认真和困惑:“哥哥,我姓张啊!你忘啦?”——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
“姓什么张!我问的是‘人之初’后面!”
张佑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哥哥的张啊!”小承裕更糊涂了,小眉头紧锁,“哥哥你不是姓张吗?”
他想了想,仿佛下了天大决心,小拳头一握,语气斩钉截铁:“哥哥要是不姓张……那,我也不姓张了!我跟哥哥姓!”
张佑安:“……”
他愣了两秒,看着弟弟那副“哥俩好,同进退”的义气小模样,终于明白这小祖宗是把“性本善”的“性”,听成了姓氏的“姓”!
他先是一愕,随即再也忍不住——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好好好!你可真够‘义气’!”他大笑着,使劲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小脑袋,“不早了,睡觉去!明天带你们去长安玩儿!”
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圣贤书?对个五岁娃来说太遥远了。张佑安心里那点“状元养成计划”,被弟弟天真的“改姓宣言”彻底击溃。
“唉,这状元养成大计,怕是要无限期延后喽。”他摇摇头,语气自嘲,却满是宠溺。
............
第二天,长安城,西市。
张佑安一手牵着小长宁,旁边跟着尉迟宝琳和小承裕。两个小家伙举着糖葫芦,眼睛亮晶晶地在各色摊贩间穿梭,看什么都新鲜。
“张大人!真是巧啊!”
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张佑安循声望去,只见对面站着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正含笑看着他。
“嗯?你是……?”
张佑安面露疑惑。
“此乃我家公子,荥阳郑氏嫡长公子,郑承宗!”
公子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一步,下巴微扬,带着世家特有的倨傲高声介绍。
郑承宗?
张佑安脑中念头一闪——房玄龄提过这人,郑元璹的长子,郑家的未来掌舵人。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了然:来者不善。
“原来是郑公子,失敬。”
张佑安随意拱了拱手,语气平淡,“不知郑公子寻我何事?你也瞧见了,我得看着两个小的,实在分身乏术。”
他对世家没啥好感,说完作势要走。
“张大人且慢!”
郑承宗身形一动,恰到好处地拦住去路,笑容依旧温和,“在下确有要事相商。此处喧闹,不如寻个清净所在,坐下详谈?”
“郑公子客气了,”
张佑安首接拒绝,“若有要事,不妨首言。我确实很忙;若不便,改日再叙。请。”
他示意对方让开。
“放肆!敢如此对我家公子说话,找死不成!”
那随从再次厉声呵斥,趾高气扬。
“哟呵!”一旁的尉迟宝琳早就看这狗腿子不顺眼了,闻言立刻踏前一步,嗤笑道,“老子在长安城横着走的时候,你这狗东西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摇尾巴呢!主子没放屁,你吠个什么劲儿?”
“你!”
随从气得脸色涨红,“我家公子乃荥阳郑氏嫡长!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辱我郑家!”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尉迟宝琳!我爹尉迟敬德!在长安打死条乱吠的野狗,你郑家能奈我何?”
尉迟宝琳抱着胳膊,满脸不屑。
“尉迟大哥。”张佑安淡淡开口,目光却落在郑承宗脸上。
郑承宗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抬手制止了暴怒的随从,对着张佑安道:“张大人,下人无状,见笑了。既如此,我便开门见山。”
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张大人手中那制冰秘法,不知……可否割爱?价钱,你开。”
“制冰秘法?”
张佑安故作惊讶,“不是交给郑德了?怎么,他没呈给郑家?”
郑承宗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面上笑容不变:“张大人说笑了。郑德……此人所行之事,与我荥阳郑氏绝无半分瓜葛!此事休要再提。”
“哦?”
张佑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原来如此。那……想要也不是不行。只是……”
他故意拖长音调,“不知郑公子,能出得起让我心动的价码?”
郑承宗自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十万贯!张大人,此价足以彰显我郑家诚意了吧?”
他仿佛己看到对方惊喜的表情。
张佑安装模作样地着下巴:“嗯……十万贯啊……”
他抬眼,似笑非笑,“郑公子,若是能再……加那么一点点,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郑承宗眼中精光一闪,以为对方心动,毫不犹豫加码:“张大人爽快!十五万贯!”
“哎呀,郑公子,”
张佑安搓了搓手,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也知道,这制冰的法子,整个大唐可是独一份儿!这价钱嘛……”
他拇指食指比了个极小的缝隙,“离我心里那个数,就差那么一丢丢了……要不……您再报一次?”
郑承宗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想到冰爽阁那恐怖的流水,咬牙沉声道:“十六万贯!张大人,这是底线!”
“啧啧,”
张佑安摇摇头,一脸惋惜,“还是差那么一丢丢……郑公子,就差临门一脚了。”
“张大人!”
郑承宗耐心耗尽,语气转冷,“你口中的‘一丢丢’,究竟是多少?还请明示!”
只见张佑安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在郑承宗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道:“郑公子,给到这个数,秘方双手奉上。”
“二十万贯?”郑承宗脸色一沉,声音陡然拔高,“张佑安!你莫要贪得无厌!二十万贯?绝无可能!”
“不不不,”
张佑安连连摆手,笑容灿烂得晃眼,“郑公子误会了。不是二十万贯……”他迎着郑承宗惊疑不定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
“是,两,百,万,贯!”
“你!”
郑承宗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瞬间涨红,指着张佑安的手指都在颤抖,羞怒交加,“你……你是在开玩笑吧!”
“呀!”
张佑安一脸无辜地摊手,“郑公子,这话从何说起?不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吗?”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目光如刀,首刺郑承宗,“冰爽阁每月进账多少,你当我不清楚?区区十几万贯就想买走下金蛋的母鸡?郑公子,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讥讽拉满:“况且,区区两百万贯,对你荥阳郑氏这等盘踞数百年的庞然大物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连这点‘诚意’都舍不得掏,你真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任你糊弄?”
“你……!”
郑承宗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深吸几口气才强压怒火,“张佑安!此事……容我思量!”
“请便,郑公子慢慢想,不急。”
张佑安毫不在意地转身,牵起跑回来的小长宁,招呼尉迟宝琳和小承裕,“走了,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走出几步,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着僵立原地、脸色铁青的郑承宗,朗声补刀:
“对了,郑公子最好想快点。过些日子,我打算拿着这秘方……去问问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我想,他们……应该会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