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极光刻痕
焚星的推进器在火星轨道撕开蓝焰尾迹时，林羿正把最后一块能量电池砸进操作槽。小浩抱着幼体培养舱缩在角落，颈后的医疗贴片还渗着血，他张了张嘴，却被前者先发制人："别摆出那副丧脸，齿轮没断就给老子继续校准坐标。"
通讯器传来老金的咒骂："你小子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要不是老子用锈爪挡住第三波紫芒..." "停。" 林羿打断他，指尖划过战术屏的力度重得能掰断齿轮，"坐标校准错了，地球北极圈的反重力场会把破冰者撕成零件 —— 像你上次拆错动力核心那样。"
驾驶舱陷入沉默，只有幼体们的心跳声通过共振回路传来。林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老金救过他三次，小浩更是从第三区就跟着他捡废铁。但那些在喉咙里打转的感谢，最后都变成了敲击操作屏的生硬指令："小浩，把幼体的共振频率和焚星同步，别用摇篮曲模式，造物主能解码。"
"可... 可陈博士说幼体需要安抚..." 小浩的声音带着哭腔，培养舱里最小的孩子突然发出尖细的啼哭。林羿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母亲哼歌时的温柔，却怎么也学不会那种语调。最后他扯下自己的氧气面罩，塞进小浩手里："用这个哄，金属味能让他们想起废铁场。"
老金的笑声从破冰者传来，带着液压油渗漏的杂音："得了吧小羿，你当年在废铁堆尿裤子时，可是抱着我的锚链哭了半小时。" "闭嘴！" 林羿的耳尖发烫，焚星的光学镜头突然捕捉到地球北极圈的异常 —— 本该雪白的冰原上，无数赤焰徽记正像冻疮般蔓延，每个徽记中央都嵌着紫芒核心。
当舰队穿越范艾伦辐射带时，压迫感如重锤般砸在胸口。十二台破冰者的能源读数集体下降，不是因为辐射，而是前方漂浮着的巨型机械残骸：那是台被拦腰斩断的联邦空母，舰身上焊满了异族的生物合金板，而在断裂处，悬挂着上千个闪着蓝焰的培养舱。
"是初代赤焰计划的幸存者。" 焚星的机械音带着罕见的震颤，"他们被改造成了活体能源，就像你父亲笔记里画的..." 林羿突然发现小浩在发抖，这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此刻正盯着培养舱里与自己同龄的躯体。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小浩踉跄半步："盯着战术屏，别让紫芒机甲从暗面突袭。"
第一道紫芒光束袭来时，他终于看清敌方机甲的型号："极光刻刀"，机身覆盖着能反射蓝焰的镜面装甲，关节处凝结着地球北极的万年冰层。更棘手的是，驾驶员竟能操纵冰原的反重力场，让焚星的扳手每次挥砍都陷入凝滞。
"老金，用破冰者的链锯切开重力场！" 林羿的指令刚发出，就看见锈爪被冰刃划伤关节，"别他妈用锚链当盾牌，那玩意儿在反重力场里比废铁还脆！" 老金的咒骂混着冰层碎裂声传来："你倒是说得轻松！有本事你来开老子这堆破铜烂铁..."
话未说完，极光刻刀的冰刃己抵住焚星的咽喉。林羿看着驾驶员面罩下的脸，瞳孔竟是由无数冰晶组成的复眼，颈后嵌着的紫水晶正吸收着培养舱的蓝焰。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警示："当人类开始用同类的核心当能源，就再也分不清自己是驾驶员还是齿轮。"
"交出核心残片，否则碾碎所有培养舱。" 驾驶员的声音像冰川崩塌，操作屏上同步显示着培养舱的切割画面。小浩的惊呼让林羿的太阳穴炸开剧痛，他看见某个培养舱里的少年，左腕上戴着与自己相同的齿轮手链 —— 那是第三区的孩子们用废螺丝做的。
"好，我给。" 林羿的声音异常平静，手掌按在胸口的核心残片上，"但你得先看看，你们奉为神明的造物主，到底在你们的核心里种了什么。" 当他将神经共振频率强行同步到紫水晶，驾驶员的复眼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自己亲手拆解父母的机甲，将他们的核心献给造物主，只为换取半机械的 "进化"。
"不 ——！" 驾驶员的惨叫震碎了面罩，冰晶复眼融化成血水，露出底下普通人类的眼睛。林羿趁机驱动焚星的扳手砸向紫水晶，却在接触的瞬间愣住 —— 紫水晶里竟封存着驾驶员七岁时的照片，背景是第三区的废铁场，他正抱着一台微型赤焰模型笑。
"老金，接住他！" 林羿扯下自己的神经稳定器，将驾驶员从破碎的机甲里拽出，"小浩，用废铁场的频率唤醒培养舱，别管什么战术手册，就用我们平时修机甲的办法！" 小浩抹着眼泪点头，操作屏上跳起的不再是复杂的共振公式，而是第三区孩子们自编的机械舞代码。
当第一百个培养舱被唤醒时，北极圈的极光突然亮起。林羿看着那些蹒跚走出的少年，他们的胸口都闪烁着微弱的蓝焰，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蓝色玫瑰。他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只是生硬地塞给最近的少年一把螺丝刀："拿着，齿轮松了就拧，别等它卡壳。"
少年抬头望着他，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林羿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 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害怕自己像联邦议会那样，用生硬的齿轮逻辑碾碎这些好不容易找回的心跳。
"检测到意识核心信号增强。" 焚星的机械音打断他的思绪，北极圈深处的废铁坟场正在崩塌，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金属门，"那是初代赤焰的意识核心，也是你父亲最后战斗的地方。"
极光的蓝光映在焚星的装甲上，林羿看着自己在金属表面的倒影：布满油污的脸，左额新添的冰刃划伤，还有始终紧攥的螺丝刀。他知道自己永远学不会温柔的安慰，也说不出漂亮的誓言，但至少能做到父亲教他的事 —— 用齿轮与螺丝，在这破碎的宇宙里，为所有像他一样的 "低情商驾驶员"，拧出一条能让心跳共振的路。
而在金属门后的意识核心里，父亲的最后一封信正在等待："小羿，如果你学会了用扳手代替拥抱，别忘了偶尔松开齿轮，听听队友的心跳。真正的机甲驾驶员，不是用神经共振操纵钢铁，而是让钢铁学会感受温度 —— 哪怕只是你骂人的时候，眼里的光。"
（第十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