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锈色遗言
木星的酸雨砸在逃生舱外壳，林羿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合金壁，听着液压泵漏液的滴答声。老金的锚链碎片躺在他掌心，链端的军旗补丁己被酸蚀得只剩蓝焰色的残迹，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
"原生体，土星环带的破冰者残骸里..."002 号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我们发现了老金藏的东西 —— 第三区所有孩子的齿轮模型，全焊在破冰者的动力核心上。"
记忆突然涌来。第三区的夏夜，老金蹲在废铁堆里，用焊枪给每个孩子的模型刻防滑纹："记住，真正的骑士不会让齿轮空转，要让每道齿纹都卡进命运的缺口。" 现在那些模型正随着破冰者的残骸漂浮，像极了散落在宇宙中的、未完成的誓言。
逃生舱的舱门被炸开，小浩抱着幼体培养舱滚了进来，身上的工装服浸满紫芒黏液。他胸前的铁臂残片还在发烫，那是老金最后一次帮他焊接的、刻着 "别怕" 二字的护心甲。
"羿哥，土星的反重力场..." 小浩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培养舱的警报灯映着他脸上的焊疤，"废铁骑士团的残舰正在拼装机甲，用的是老金教我们的 ' 补丁战术 '。"
林羿抬头，透过破损的观察窗，看见数十台由逃生舱、陨石装甲和报废推进器拼凑的 "补丁机甲" 正在逼近。每台机甲的肩甲上都焊着锈爪的残片，像老金当年给赤焰修补时敲下的第一锤。
"检测到敌方母舰动力核心。"002 号的新机甲拖着半截破冰者的链锯，在酸雨里划出蓝焰轨迹，"是联邦议会的 ' 齿轮熔炉 ' 改型，他们在吞噬茧房的残片..."
"够了。" 林羿握紧锚链碎片，感觉齿轮模型的纹路在掌心烙下印记，"把所有补丁机甲的频率调成老金的呼吸节奏 —— 第三区的拆甲谣，从来不需要完美的齿轮。"
当第一台补丁机甲挥出用起重机臂改装的巨斧，林羿终于看清熔炉母舰的弱点：动力核心外罩还焊着第三区回收站的编号，那是老金曾用粉笔圈住的、最容易撬动的螺栓位置。
"小浩，把幼体的共振波调成老金的咳嗽声。" 他驱动逃生舱撞向母舰的能源管道，"当年他咳嗽着修了三天三夜的赤焰，现在该让这些齿轮听听，废铁骑士的肺管子比他们的核心更烫。"
战斗在酸雨与紫芒中展开。补丁机甲们用陨石当盾牌，用焊枪当刺刀，每道攻击都带着老金教给他们的、毫无章法却精准的野路子。林羿看着 002 号用紫水晶碎片划破母舰外壳，蓝焰顺着裂缝涌入，突然在能源核心里看见老金的全息留言："给小羿的礼物，藏在土星环带的冰层下，是台能装下所有补丁的老伙计。"
"老金..." 林羿的喉咙发紧，补丁机甲的巨斧己劈开动力核心，露出里面用联邦勋章熔铸的齿轮组。他突然想起老金常说的话："联邦的勋章能换三斤废铁，不如焊在机甲上挡子弹。"
当熔炉母舰开始崩塌，林羿终于在土星环带的冰层下，看见老金藏的 "老伙计"—— 那是台被冰雪覆盖的运输舰，船身用第三区的废铁焊满了防滑纹，船头挂着用老金的工装裤改的战旗，旗角还沾着他的机油味。
"羿哥，运输舰的货舱里..." 小浩指着舱内整齐排列的备用锚链，每根都刻着第三区孩子的名字，"老金说，等我们打赢这一仗，就开着它回地球，把废铁场的星星灯挂满船舷。"
木星的风暴渐渐平息，林羿站在运输舰的甲板上，看着补丁机甲们拖着残骸归来。每台机甲的驾驶舱里，都放着老金留下的、刻着 "别让齿轮空转" 的扳手。他突然明白，父亲说的机甲浪漫，从来不是齿轮的完美咬合，而是当所有零件都在漏油时，总有人愿意和你分享最后一块补丁。
"原生体，土星冰层下还有信号。"002 号递来半块紫水晶，里面封存着老金的最后影像，"他说，第三区的废铁骑士，就算只剩一条腿，也要用蹦跳的节奏踩碎敌人的核心。"
影像里的老金坐在锈爪的驾驶舱，颈后缠着临时焊接的液压管，面前摆着给每个孩子准备的齿轮模型："小羿，别学联邦那帮疯子追求完美。老子这台锈爪，齿轮缝里卡着你尿裤子的糗事，液压管里流着你娘的摇篮曲，照样能把他们的狗屁齿轮砸成废铁。"
当运输舰的推进器对准土星环带深处，林羿终于露出笑容。他知道，老金藏在冰层下的，不仅是备用机甲，还有比齿轮更坚硬的东西 —— 是第三区的孩子们用眼泪和焊枪，在宇宙中焊出的、永不生锈的羁绊。
而在遥远的地球，北极圈的蓝焰徽记突然亮起，废铁骑士团的幸存者们正用老金的锚链，在冰原上刻下新的坐标。那是属于所有废铁骑士的墓志铭："我们的机甲会碎，我们的齿轮会锈，但心跳永远比共振更响。"
（第二十二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