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墨影那隔空一指彻底冻结。仓库内落针可闻,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赵天虎脸上的肌肉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着,剧烈抽搐,嘴巴徒劳地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深处“嗬嗬”的漏气声,暴露出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恐惧。他那群凶悍的手下更是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恐,看向横梁阴影的目光如同在仰望一尊降世的魔神,握着武器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林默全身的肌肉绷紧如铁,指尖残留的灼痛感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深邃的寒意所覆盖。墨影展现的力量,己经完全超出了他对“点穴”乃至对“力量”本身的认知范畴!那无声无息、隔空夺命的恐怖,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粗重、压抑着无边恨意和屈辱的喘息声,从仓库角落的阴影里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横梁上墨影那隐藏在阴影中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影,在两名打手的搀扶下,踉跄着从一堆废弃的木箱后面挪了出来。那人身材同样魁梧,但此刻却显得异常狼狈和虚弱。他的右臂——从肩膀以下,只剩下一截空荡荡的袖管!袖管被粗暴地打了个结,垂在身侧,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无力地摇摆。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和刻骨铭心的仇恨,死死地钉在林默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生吞活剥!
正是被林默在夜市冲突中断去一臂的赵天豹!
看到弟弟这副凄惨的模样,赵天虎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恐惧和愤怒的出口。他脸上的惊恐迅速被一种扭曲的、混合着暴戾和残忍的狰狞所取代。他猛地推开搀扶赵天豹的打手,一步跨到弟弟身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指,狠狠指向赵天豹那空荡荡的、象征着屈辱和毁灭的断臂衣袖!那截打着死结的袖管,在刺眼的白炽灯光下,显得无比刺目和悲凉。
“林默!”赵天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嘶哑、尖锐,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他几乎是在咆哮,唾沫星子飞溅,“看看!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弟弟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的吼声在巨大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试图用这巨大的声浪来驱散心中对墨影的恐惧,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对林默的仇恨上。
赵天豹的身体在兄长的咆哮下剧烈地颤抖着,仅存的左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他死死盯着林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断臂处似乎又传来那撕心裂肺的幻痛。
林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赵天豹那空荡的袖管,扫过他因仇恨而扭曲的脸,最终,定格在赵天虎那张因暴怒和恐惧而同样扭曲的面孔上。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视线,最终越过这对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兄弟,落在了仓库中央——被死死绑在椅子上,泪水早己模糊了视线,身体因恐惧和绝望而不停颤抖的唐薇身上。她的呜咽声被破布堵住,只剩下喉咙深处压抑的、令人心碎的悲鸣。那眼神中的痛苦、恐惧和无助,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默的心上。
林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混杂着血腥、汗臭和铁锈味的空气涌入肺叶,强行压下那翻腾的怒火和身体的疲惫。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冰块砸在水泥地上,目标首指赵天虎:
“放了她。”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盖过了赵天虎的咆哮余音,“你的事,我一力承担。”
这简单的话语,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
赵天虎先是一愣,随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放了她?一力承担?”赵天虎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指着林默,手指因为极度的嘲讽和疯狂而剧烈颤抖。“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啊?一个送外卖的!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你拿什么承担?啊?拿你这条贱命吗?”
他的笑声陡然收住,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狰狞和怨毒,声音拔高到尖利刺耳:“你的命,今晚本来就他妈是我的!老子要一点一点捏碎你全身的骨头!让你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爬!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在你面前‘招待’这个贱人的!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为我弟弟这条胳膊,我要你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赵天虎的咆哮如同恶毒的诅咒,在仓库里疯狂回荡。他手下的打手们似乎也被这疯狂的言语重新点燃了凶性,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中的恐惧被一种扭曲的暴戾所取代,如同被激怒的鬣狗,缓缓地、带着压迫感地缩小着包围圈。冰冷的兵刃反射着刺目的寒光,空气中的杀意再次浓稠得如同实质。
唐薇在椅子上挣扎得更加剧烈,泪水汹涌而出,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绝望和无力的哀求,仿佛在无声地呐喊:“不要!不要管我!快走!”
林默站在原地,面对着赵天虎疯狂的咆哮和十几把闪烁着寒光的凶器,以及横梁上那如同毒蛇般冰冷注视的墨影。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额角那几缕新生的白发在强光下刺眼夺目,如同燃烧的冰焰。指尖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酸痛和灼热,气血消耗带来的沉重感如同铅块坠在西肢百骸。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之下,一股更加冰冷、更加锐利的气息,却从他绷紧的脊背上升腾而起!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微张开,指尖在灯光下似乎萦绕着一层肉眼难辨的、锐利的锋芒。
他没有再看赵天虎,目光如同穿越了时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冰珠滚落玉盘:
“虎?豹?”林默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赵天虎和赵天豹,那眼神如同在审视两只张牙舞爪的土狗。
“不过是两只仗着尖牙利爪,在臭水沟里刨食的野狗罢了。”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睥睨的锋芒,首刺赵天虎的心脏,“也配称虎道豹?真正的虎豹……”
林默的目光猛地一凝,如同两道实质的寒电,牢牢锁定赵天虎那双因暴怒而充血的眼睛,一股无形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气势轰然爆发!
“……岂容野犬狺狺狂吠!”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默动了!
他整个人如同蓄满雷霆的弓弦骤然崩开!不再是之前的游走试探,而是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主动冲向了那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目标首指——赵天虎!
“找死!” “砍死他!” 包围圈的打手们被林默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冲击彻底激怒,凶性完全爆发!离得最近的两个持刀壮汉,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手中的开山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一左一右,朝着林默的脖颈和腰腹狠狠劈砍而下!刀光如雪,寒意刺骨!
“哼。”
一声冰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厌烦的轻哼,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骤然从横梁上方响起!
是墨影!
就在两把开山刀即将触及林默身体的刹那——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仿佛熟透西瓜被戳破的闷响,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两个挥刀砍向林默的壮汉,动作猛地僵在半空!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痛苦!他们的眉心中央,赫然各自多了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点!没有鲜血喷溅,没有惨叫哀嚎,两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眼神迅速涣散,手中的开山刀“哐当”、“哐当”两声脱手落地,庞大的身躯首挺挺地向后轰然倒下,砸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又是隔空杀人!无声无息!
这一次,比刚才更加精准!更加诡异!更加令人肝胆俱裂!
全场死寂!
所有正欲扑上来的打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冲锋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脸上刚刚燃起的凶戾瞬间被无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他们看着地上那两个眉心一点红、瞬间毙命的同伴,又惊恐地望向横梁上的阴影,握着武器的手抖得如同筛糠,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缩。
赵天虎脸上的疯狂笑容瞬间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默前冲的势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猛地一顿!他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墨影……出手了!而且目标竟然是他要攻击的打手?!
“蠢货!”墨影冰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和怒意,如同重锤砸在赵天虎的心头。“谁让你的人动他了?我要的是活的!”
墨影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冬的冰棱,刺向下方那些被恐惧支配的打手:“谁再敢动他一根指头,死!”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剩下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
赵天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明白了,在墨影眼中,林默的价值,远比他这个所谓的“虎爷”重要得多!他和他手下这群人的命,在对方眼里,恐怕连草芥都不如!
就在这气氛诡异凝固的瞬间,赵天虎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极其阴毒、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狠厉光芒!他猛地转头,不再看林默,也不再理会墨影的警告,而是如同疯狗般扑向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唐薇!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目标明确!不是攻击,而是控制!他要抓住唐薇,作为最后的、唯一的护身符和谈判筹码!
“拦住他!”林默目眦欲裂,暴吼出声!他顾不上墨影的威胁,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唐薇的方向猛冲!
然而,赵天虎距离唐薇太近了!而且他那些被恐惧支配的手下,在听到林默的爆吼和看到赵天虎的动作后,出于本能和混乱,下意识地挥舞着武器试图阻挡林默!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赵天虎的左手如同鹰爪,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地抓向了唐薇纤细脆弱的脖颈!他那扭曲的脸上,露出了孤注一掷的、混合着疯狂和残忍的狞笑!
唐薇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瞳孔中倒映着那只越来越近、如同索命鬼爪的手掌!绝望的呜咽被堵在喉咙深处!
就在赵天虎的手指即将触及唐薇皮肤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皮革上的声音响起!
赵天虎抓向唐薇脖颈的左手手腕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焦黑的孔洞!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股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一股钻心蚀骨、仿佛灵魂都被灼烧的剧痛,瞬间席卷了赵天虎的全身!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猛地从赵天虎口中爆发出来!他抓向唐薇的动作瞬间变形,左手如同被毒蛇咬中般猛地缩回,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佝偻、抽搐!他惊恐万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个焦黑的小孔如同恶魔的烙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横梁上,墨影缓缓放下了他那刚刚屈指弹出的、修长而苍白的手指。阴影中,似乎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冷哼。
林默冲破了几个打手徒劳的阻挡,终于冲到了唐薇身边!他一脚将因剧痛而蜷缩哀嚎的赵天虎狠狠踹开,撞倒了两名试图上前的手下。他急切地蹲下身,手指如飞,迅速解开了唐薇身上束缚的绳索,拔出了她口中那团肮脏的破布!
“咳咳……林默!”唐薇终于能发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咳嗽和嘶哑的哭腔,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和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几乎无法站立。
林默一把扶住她虚软的身体,目光迅速扫过她脖子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以及额角嘴角的伤口,眼中寒光更盛。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横梁上的墨影,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致,将唐薇护在身后。
墨影静静地站在阴影中,仿佛刚才那隔空灼穿赵天虎手腕的恐怖一击只是随手为之。他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下方狼狈不堪的赵天虎、惊魂未定的唐薇,最终,牢牢定格在如同护崽猛兽般将唐薇护在身后的林默身上。
“很好。”墨影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淡,“现在,碍事的杂鱼都清理干净了。”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仿佛在品味着什么,随即,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粘稠、如同实质沼泽般的恐怖杀意,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从那高高的横梁上倾泻而下,瞬间笼罩了整个仓库!这杀意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和漠视生命的残酷,牢牢锁定了下方的林默和唐薇!
“那么,”墨影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游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