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墨追到楼外。
“李大哥,那诗真的是写给婉婉小妹的吗?
还有,‘止戈为武’不会真的是那个秀才提出来的吧?”
李旻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身后万花楼。
楼内传出的丝竹之声,在他听来,此刻格外刺耳。
他微微皱眉,神色变得严肃:
“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你也该花些心思好好练练功夫,这次突厥兵临城下,难道你就没从中有所觉悟吗?
至于‘止戈为武’,你回去问陈叔父便知。”
说罢,李旻带着小厮,头也不回地径首离去。
李旻心中愤懑,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二皇子,他岂会踏入这等烟柳之地。
更何况,大乾王朝刚刚经历一场生死浩劫,作为皇子,不思为陛下分忧解难,
却在此寻欢作乐,实在是罔顾朝纲,辜负圣恩。
陈初墨站在万花楼门口,望着李旻渐行渐远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雕梁画栋的万花楼,心中一阵纠结。
最终,他摇了摇头,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朝着护国公府驶去。
这段时间,京城之中,许哲所作的《窈窕淑女》声名大噪,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与之相伴的,却是文国公陆砚礼被百姓们诟病不己。
大街小巷,到处都能听到对他的指责,说他不该签下《澜汐之盟》,
丢尽了大乾读书人的脸面,诸如此类的言论甚嚣尘上。
“爹,我就想不明白,你和陛下为什么要听一个穷秀才的话,关键他还是个杀人犯。
‘止戈为武’,虽说是让突厥退兵了,骂名却全让爹你一人承担。”
陆向文今日在外面,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窈窕淑女》的讨论,
以及对文国公的种种不堪入耳的谩骂,说他是贪生怕死之徒,是国贼等等。
文国公听到儿子这番言论,心中怒起,将手中正翻阅的书“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案上,
大声呵斥道:“你听谁说的这些混账话?尽是胡言乱语,简首一派胡言!”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哼!外面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向文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能动动脑子思考思考吗?
‘止戈为武’,在当时的局势下,是最符合我大乾退敌的策略。
即便那人不说,爹也会劝陛下和谈……”
文国公心塞,心中满是对儿子的失望,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进去。
你下去吧,好好反思反思,为什么大乾会被突厥欺负,
为什么要‘止戈为武,广积粮,缓出兵’。
再好好去看看南越国的史记,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看透彻了,才能出门!”
闭门思过?陆向文哪里肯愿意。
“爹!你不能这样对孩儿啊,我说的都是事实,朝中大臣当时都劝陛下迁都……”
文国公彻底被激怒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混账,你这不知好歹、不辨是非的东西,就知道人云亦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便拿起一旁的长鞭,朝着陆向文挥去。
“爹!就算你今日打死我,我也要说,‘止戈为武’本就不对……
我大乾男儿何惧他突厥蛮夷……”
陆向文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在前面跑,文国公则在后面怒气冲冲地追。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不争气的玩意儿,你非要气死老夫……老夫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文儿犯错,你好好说啊!你打他做什么呀?”
就在这时,刘夫人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娘,你终于来了,爹他不讲理,老糊涂了,他还要打死我!娘,你看孩儿被他打的……”
陆向文看到刘氏,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躲到她身后委屈巴巴的撸起袖子给母亲告状。
“夫人,你听听,他这都说的什么话?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文国公挥着长鞭,怒目圆睁。
刘夫人也觉得儿子这话确实不妥,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看着陈向文身上被鞭抽的红印,心疼不己。
她赶忙走上前,拉住文国公手中的长鞭:
“老爷,你消消气,有话咱们好好说。文儿还小,我这就让他给你道歉认错,好不?”
文国公府鸡飞狗跳,万花楼里嘲讽争斗,这一切,许哲都一无所知。
在王大娘家吃完晚饭,许哲便慢悠悠回到自己家。
看着自家空荡的院子,比不上定国公府的豪华气派。
但他心中坚信,这只是暂时的。
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三进的院子变得比定国公府更加奢华。
抬头望向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思绪飘荡。
算算日子,再过两日便是中秋节了。
许哲不由思念起前世的亲朋好友,那些爱恨离愁,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感慨万千,情不自禁地对月吟诵起白居易的那首《长相思·汴水流》: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他站在院子里,饱含深情的吟诵声,带着思乡的深情,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却不知,隔壁院中,一位刚来到京城的才子贾子睿,
此刻也正对着明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听到许哲的吟诵,他不禁竖起了耳朵。
这一听,贾子睿瞬间被吸引住了,越琢磨越觉得惊为天人。
他急忙转身,在屋内翻找出纸笔,借着月光,快速地将听到的诗句记录下来。
刚写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回诵读了几遍,每多读一遍,便愈发觉得这诗句之美,意境之妙。
贾子睿心中大喜,觉得遇到了知音。
他兴奋地拿起酒坛,准备去隔壁院子与这位作诗之人结识一番。
刚要出门,听到大门外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
“子睿兄,子睿兄,长夜漫漫,我们来看你来了!”
这是贾子睿白日在万花楼,结识的几位同是进京参加明年春闱的才子,他们也租住在这条巷子里。
贾子睿放下手中的酒坛,快步去开门迎接几位才子进屋。
“哈哈!君良兄,我就说子睿兄弟肯定没睡吧!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刚在门外喊话的符宇杰,一进门便对着身边一位叫池君良的才子说道。
池君良微笑着点头:“嗯!宇杰兄所言极是,极是!”
另外一位才子看到桌面上贾子睿刚刚抄写字迹还未干透的诗词。
他好奇地凑近一看,只看了一遍,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叹道: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好诗啊!好诗,子睿兄,这首是你的大作吗?此诗一出,怕是那‘窈窕淑女’也要逊色几分,靠边站喽。”
听到这名才子的惊呼,池君良和符宇杰,这两位才子也赶忙俯身过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