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厅,那股混合的腥臭味依旧令人作呕。
角落里的黄半仙仍在无意识地抽搐,发出“嗬嗬”的声音。
偌大的客厅,一片死寂。
除了两个半死不活的,就只剩下我和沈砚两个活人。
沈砚脚步不停,看都没看客厅的狼藉,径首走向通往花园的落地窗。
之前铁塔为了逃跑,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
冰冷的夜风带着花园里植物腐败的气息灌入。
他走到落地窗前,没有丝毫犹豫,一步就跨了出去,身影融入了花园的黑暗中。
我咬了咬牙,紧跟而上。
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后院必须去探一探!
罗盘虽然主指主卧,但对后院的微弱拉力也一首存在,不容忽视。
踏入花园,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比在室内显得明亮一些,但也只能勉强照亮近处的景象。
脚下是泥泞冰冷的土地,混杂着枯萎腐败的落叶。
眼前是一片凋敝荒芜的景象:
曾经精心打理的花圃只剩下枯死的根茎和狰狞的黑色荆棘。
高大的观赏树木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如同伸向天空的鬼爪。
整个花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
沈砚的身影在前面不远处,步伐沉稳,目标明确地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我一边跟上,一边拿出罗盘。
盘面上的磁针,此刻正疯狂地左右摇摆,指向对立方向的两股力量在罗盘上激烈对抗,指针颤抖着,几乎快要崩断。
我心中一惊,莫非后院真的有古怪?
越往花园深处走,空气越发阴冷,那股铁锈般的腥味也越发浓郁。
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变得更松软泥泞起来。
很快,花园的最深处出现在眼前。
那里没有花圃,没有树木,只有一片被荒草淹没的空地。
空地中央,有一口被巨大石板半掩着的枯井,突兀地呈现在月光下。
井口呈圆形,由青石垒砌,石缝里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
那块覆盖在井口大半面积上的石板,沉重无比,上面也布满了青苔和污渍。
一股混合着焦糊腐烂的腥臭味浓郁到令人作呕,此刻正从石板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罗盘的磁针,此刻像被磁石吸引,剧烈地颤抖着,指向那口枯井。
沈砚停在了井边几步远的地方。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那口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就是这里?”
我走到他旁边,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目光紧盯着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枯井。
“里面有什么?”
“煞气。”
沈砚只吐出两个字。他侧头看了我一眼,“退后。”
我依言后退了几步,同时体内灵力运转,扣紧了符咒,严阵以待。
沈砚深吸一口气,沉腰坐马,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下,对着那块覆盖井口的沉重石板。
他的动作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一股强大的气息开始在他周身凝聚。
“开!”
随着一声低沉的喝令,沈砚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力量轰然爆发。
那块沉重无比的石板猛地向上掀飞出去,翻滚着砸落在几米外的荒草丛中,溅起大片泥土。
石板掀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焦糊恶臭和浓烈血腥的污秽气息猛地从漆黑的井口喷薄而出。
“呕…”
我猝不及防,被这股恶臭熏得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味道比书房里的还要浓烈百倍,就像无数腐烂的尸体和烧焦的塑料混合在一起。
沈砚也微微皱了皱眉,但他依旧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目光如电般射向那漆黑的井口。
借着月光,我强忍着恶心和眩晕,捂着口鼻,探头向井内望去。
井很深,黑不见底。
但井壁上,靠近井口的位置,布满了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刻痕。
那些刻痕是用某种尖锐器物一笔一划刻上去的,似乎带着疯狂的恨意,每一笔都深刻入石。
“陈明远断子绝孙!”
“陈家死绝!”
“永不超生!”
“不得好死!”
“下地狱!”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字迹扭曲癫狂,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最恶毒的诅咒。
字里行间,似乎还残留着早己干涸的污迹,像凝固的血。
仅仅是看着这些字,一股滔天的恨意就扑面而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井底堆积着厚厚一层焚烧过的残骸。
还有焦黑看不出原型的布料碎片,依稀能辨认出是西装的料子和扭曲烧融的金属小物件。
甚至还有半张烧焦的相框碎片,里面的照片只剩下一只眼睛和扭曲的笑容——正是赵志刚的脸。
看起来是赵志刚在这里自焚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闪电般贯穿我的脑海。
赵志刚灭门之后并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他和陈明远曾经“创业”的地方。
他焚烧掉了所有可能成为证据、或者代表他过往的物品。
然后,在这口象征着“源头”的枯井边,在极度的恐惧和负罪感下,刻下了这些同归于尽的诅咒。
主卧是陈家枉死者的怨气凝聚点。
这口枯井,则是赵志刚罪恶的巢穴。
它与主卧的怨气互相滋养,互相撕扯,形成了这栋凶宅怨念双生的格局。
不得不承认,沈砚的判断完全正确。
我抬头看向沈砚,眼神复杂。
这家伙…真的是“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