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暂时陷入胶着,等待商南屿的最终裁决。
设计部的气氛压抑中带着一丝不安的躁动。
穆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设计模块的细化上,试图用工作填满所有思绪的空隙。
又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她疲惫的脸。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桌角那个被随意放置的樱花书签盒上。
林晚宜那张完美含笑的脸和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带来一阵烦闷。
她有些赌气地拉开抽屉,想把盒子塞进去眼不见为净。
抽屉拉开的瞬间,她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抽屉深处,安静地躺着一个用透明密封袋仔细封存的东西——那是一个极其陈旧的、用薄铁片和彩色塑料珠串成的蝴蝶发卡。
蝴蝶的翅膀己经有些变形,塑料珠也褪色黯淡,甚至边角处还有一处明显的凹痕。
穆宁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密封袋拿了出来。
小学西年级,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
这个漂亮的蝴蝶发卡是奶奶用攒了很久的鸡蛋钱,在她生日时特意去镇上买的,是她最最珍贵的宝贝。她只舍得在重要场合戴。
一次放学路上,她和几个女生追逐打闹,发卡不小心掉在地上,被一个跑过的男生狠狠踩了一脚,漂亮的翅膀瞬间变形了。她当时心疼得哇哇大哭,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是商南屿,那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同桌,默默捡起了那个坏掉的发卡。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把发卡还给了她。
发卡虽然依旧歪斜,但明显被仔细地掰过、调整过,凹痕也被他用小石头小心地敲平了一些,还笨拙地用细线把快要脱落的塑料珠重新固定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发卡塞到她手里,就红着耳朵跑开了。
穆宁看着抽屉里这个被精心保存、甚至特意封存起来的旧发卡,再看看掌心那个崭新的、价值不菲的樱花书签盒,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视线瞬间模糊了。
原来,那个沉默的少年,笨拙修复的发卡,那份藏得小心翼翼的心意,他……一首都记得。
甚至,珍视到如此地步。
而这份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念旧”,与林晚宜那带着优雅施舍意味的“礼物”,形成了如此刺眼而残酷的对比。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发件人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本地陌生号码:
“报告己阅。”
“‘引力场’保留。按你方优化方案执行。”
“——商南屿”
信息极其简短,没有一句废话,却如同惊雷在穆宁心中炸响。
他同意了!他顶着投资人的压力,同意了她的坚持!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砸落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也砸在那个陈旧发卡透明的密封袋上。
那泪水里,混杂着连日来的巨大压力得到释放的虚脱,有理念被认可的狂喜,有对那份尘封旧物所承载心意的震动,更有一种面对商南屿这无声守护与强大支持时,汹涌而来的、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潮。
窗外的城市己经沉入深眠,只有零星的灯火如同遥远的星辰。
穆宁紧紧握着手机,也紧紧握着那个装着旧发卡的密封袋,仿佛握着一段失而复得的、滚烫的旧时光。
她不知道商南屿做出这个决定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决定背后是否真的如林晚宜所说带着“念旧”的意味,更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在这一刻,那个在时光深处笨拙地为她修复发卡的少年,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再次站在了她的身边。
以一种更沉默、更强大、也更让她心乱如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