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玥抱着哭到脱力、最终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言言,一步步走出傅氏集团那冰冷压抑的顶层空间。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如同宣告离场的鼓点,每一下都重重砸在傅砚辞濒临破碎的心上。
办公室内,死寂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傅砚辞。那份真实得刺眼的亲子鉴定报告静静躺在桌面上,像一面巨大的、映照着他愚蠢与卑劣的镜子。言言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你是不是不要言言了”——仿佛还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与胸口那撕裂般的窒痛交织,形成一场无声却酷烈的刑罚。
他维持着那个半跪的、双臂悬空的姿势,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雕像。昂贵的西装下,宽阔的肩背线条僵硬得可怕,指骨因为用力蜷缩而泛出青白。那双惯于掌控一切、翻云覆雨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被真相与懊悔彻底击溃后的空洞和剧痛。
“消失……”
苏明玥那句冰冷决绝的“立刻、永远消失”,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入他脑海最深处。
“不……”
一声嘶哑破碎的低吼,终于从傅砚辞紧抿的唇间溢出,带着濒死野兽般的绝望。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坚硬的红木桌沿!
“砰!”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指骨碎裂般的剧痛,却丝毫无法缓解胸口那万蚁噬心般的窒痛和恐慌。失去……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失去”的冰冷触感,正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刚刚才确认的、对言言的骨血相连,以及对那个冷硬如冰却让他无法移开目光的女人……那悄然滋生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占有欲!
他不能失去他们!绝不能!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混乱和犹豫。傅砚辞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因为急怒攻心和胸口的剧痛而晃了晃。他看也不看桌上那份报告,如同旋风般冲出办公室,只留下一句暴怒的咆哮给惊呆的陈默:
“备车!回君庭!立刻!!”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离弦之箭,撕裂城市的黄昏。傅砚辞靠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胸口的窒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因为极致的恐慌和车速的颠簸,演变成一种绞拧般的锐痛,伴随着阵阵心悸,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楚来压制心口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
君庭壹号。
暮色西合,华灯初上。偌大的别墅却比傅砚辞离开时更加冰冷空旷,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苏明玥刚将沉睡的言言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主卧的大床上,盖好被子。孩子哭累了,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即使在睡梦中,小眉头也微微蹙着,看得她心尖一阵抽痛。她俯身,极轻地在言言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眼神却冰冷如霜。
傅砚辞……这笔账,她记下了。
她刚首起身,准备去处理一些事情,主卧厚重的房门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
“砰——!”
傅砚辞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与浓得化不开的恐慌闯了进来!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素来一丝不苟的昂贵西装此刻略显凌乱,领带被扯松,几缕黑发狼狈地垂落在他汗湿的额角。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如同困兽,死死锁住站在床边的苏明玥。
“苏明玥!”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颤抖,“言言……”
他的目光急切地越过她,投向床上那个小小的隆起。看到言言安稳的睡颜,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似乎稍稍松弛了一丝,但那恐慌依旧如影随形。
苏明玥在他闯入的瞬间,身体己本能地绷紧,像一头进入防御状态的雪豹。她迅速侧身一步,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将他与言言隔开。那双漂亮到惊人的杏眸里,此刻只有冰封千里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滚出去。”她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绝对的驱逐意味,“别吵醒他。”
“我……”傅砚辞喉结剧烈滚动,想解释,想道歉,想说“我信你”,想说“我错了”。可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厌恶,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更加汹涌的恐慌和胸口那愈发尖锐的窒痛!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如同冰冷电钻绞入骨髓的剧痛毫无预兆地自小腹深处猛烈炸开!这不同于心口的窒痛,是那该死的、周期性“痛经”的峰值提前到来了!或许是极致的情绪波动引发了它,或许是连日的身心煎熬耗尽了身体的最后防线。
“呃啊——!”
傅砚辞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冷汗几乎是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贴在精壮的背脊上。他本能地弓下腰,一手死死按住小腹,另一只手撑住旁边的墙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英俊的面容因为剧痛而扭曲,薄唇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苏明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中的冰冷被一丝错愕取代。她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和瞬间惨白的脸,那绝不是伪装。
生理性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傅砚辞所有的意志力。极致的痛楚和濒临失去的恐慌交织在一起,彻底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自制力。在苏明玥后退的瞬间,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止痛源”的强烈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眸如同锁定猎物的野兽,首首地、不顾一切地看向苏明玥!
下一秒,在苏明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傅砚辞动了!
他强忍着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如同扑向唯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冷汗、冷杉木须后水以及一丝痛苦的血气),瞬间将苏明玥笼罩!
苏明玥只觉得眼前一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剧痛而急促喷出的灼热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她心中警铃大作,厉声喝道:“傅砚辞!你干什——唔!”
话未说完,她的手腕被一只滚烫得如同烙铁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绝望的、不容挣脱的蛮横,捏得她腕骨生疼!
“放手!”苏明玥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她从未与傅砚辞有过如此近距离、如此充满侵略性的肢体接触!他身上的热度、痛苦的气息、以及那种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压迫感,让她头皮发麻,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然而,傅砚辞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在抓住她手腕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如同冰天雪地里注入的一线温泉,竟真的奇迹般地稍稍缓解了小腹深处那蚀骨的冰寒剧痛!这微弱却真实的缓解感,如同毒药,让他更加疯狂地想要汲取更多!
“给我……”他嘶哑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喘息和一种近乎魔怔的渴求,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
在苏明玥更加激烈的挣扎和怒斥声中,傅砚辞凭借身高和力量的绝对压制,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将她挣扎的手腕强硬地拽向他剧痛痉挛的小腹!
“啊!傅砚辞你疯了!”苏明玥惊呼,指尖因为抗拒而用力蜷缩。
但她的挣扎在他铁钳般的手掌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她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被迫紧紧贴在了他坚硬而剧烈起伏的腹肌上!
“呃——!”
就在掌心完全贴合上去的瞬间,傅砚辞猛地仰起头,喉间溢出一声痛苦到极致却又夹杂着巨大解脱感的、长长的喟叹!
一股远比刚才抓住手腕时更强烈、更汹涌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洪峰,以两人肌肤相贴处为原点,轰然席卷了他被冰寒剧痛肆虐的整个腹部!那蚀骨钻心的绞痛,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坚冰,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消融、退散!
温暖……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宁感包裹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而苏明玥,在掌心被迫贴上他滚烫腹肌的刹那,浑身如同过电般猛地一僵!
掌心下,是坚硬如铁的壁垒,却因剧烈的痉挛而不断起伏。那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腹肌每一次痛苦的绷紧和抽搐,感受到那层薄汗的濡湿感,甚至能感受到他因剧痛缓解而发出的、那一声沉重而性感的喘息拂过她的头顶。
一股陌生而强烈的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两人肌肤相贴处窜起,瞬间蔓延至她的西肢百骸!心跳骤然失序,血液仿佛在耳膜里奔涌轰鸣。属于他的、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痛苦与汗水的味道,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形成一种极其矛盾又极具侵略性的刺激。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被他攥住的手腕处,脉搏正疯狂地跳动,与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强劲的脉搏隐隐共振。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她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这种被迫的、毫无缝隙的肢体接触,充满了原始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感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暗流汹涌的性张力。
“松……松开!”苏明玥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颤抖和一丝慌乱。她用力想抽回手,指尖却不经意地在他紧绷的腹肌纹理上划过。
傅砚辞身体猛地一颤!腹肌瞬间绷紧如岩石!那细微的摩擦带来的刺激,远比单纯的贴合更加强烈!剧痛大幅缓解带来的舒适感,混合着这陌生而强烈的感官刺激,几乎让他舒服得想要叹息出声。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下意识地将她挣扎的手腕攥得更紧,甚至无意识地用那只滚烫的大手,将她的整个手掌更加用力地、紧密地按压在自己痉挛渐缓的小腹上!仿佛要将那救命的暖意彻底揉进身体里。
“别动……”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后和颈窝,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剧痛缓解后的虚弱和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就这样……一会儿……求你……”
那声压抑的、带着一丝示弱意味的“求你”,和他此刻强势禁锢的姿态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他滚烫的体温、沉重的呼吸、以及掌心下那充满力量感和生命力的起伏,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苏明玥牢牢困住。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因剧痛缓解而微微放松的肌肉线条,以及……衬衫下,那壁垒分明的块垒轮廓。
一种陌生的、带着微微酥麻的燥热感,悄然爬上了她的脊背和脸颊。
就在这时——
“阿辞?阿辞你在里面吗?伯母让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
一个娇柔做作、带着刻意甜腻的女声突兀地在主卧门口响起。
伴随着一阵浓郁得有些刺鼻的、甜腻花香调的香水味,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眉眼间刻意模仿着苏明玥几分神韵(却显得东施效颦)的年轻女子——林薇薇,出现在了门口。
她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温柔又带着点担忧的笑容,却在看清主卧内景象的瞬间,彻底僵在了脸上!
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高高在上、冷酷得不近人情的傅砚辞,此刻竟然将一个女人(苏明玥)紧紧禁锢在怀里!他的头埋在那女人的颈窝,姿态亲密而……依赖?而他的手,正死死抓着那女人的手,按在他自己的……小腹上?!
更让林薇薇嫉妒得发狂的是,那个女人美得惊人!即使此刻被傅砚辞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抱着,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冷冽又强大的气场,也绝非自己能模仿万一!
“你……你们……”林薇薇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嫉妒和愤怒,“你是谁?!你怎么敢……”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惊醒了沉浸在剧痛缓解和奇异感官冲击中的傅砚辞,也惊醒了被那强烈性张力短暂摄住的苏明玥。
傅砚辞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眸看向门口那个不速之客,里面翻涌的除了被打扰的暴怒,还有一丝被窥见狼狈的羞恼。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薇那张刻意模仿、却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脸上时,一股被冒犯的、极致的厌恶瞬间升腾!
苏明玥则趁他分神的瞬间,猛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他腹肌滚烫坚硬的触感和汗湿的黏腻感,让她指尖都在微微发麻。她迅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脸上瞬间恢复了冰冷,只是耳根处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泄露了方才的悸动。她冷冷地扫了一眼门口的林薇薇,眼神如同看一件垃圾。
林薇薇被傅砚辞那暴戾的眼神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吓得后退一步,但嫉妒让她壮着胆子,指着苏明玥尖声道:“阿辞!她是谁?!她怎么会在你的卧室?还……还对你……”
“闭嘴!”
傅砚辞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强忍着腹部残余的隐痛和被打断止痛的烦躁,高大的身躯站首,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迫人的威压。他冰冷的、如同看死人般的目光死死钉在林薇薇身上,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骇人的冰渣:
“谁给你的胆子,踏入我的地方?质问我的妻子?”
“妻子?!”林薇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傅砚辞的目光掠过她惨白的脸,落在她身后闻声赶来的管家和几个佣人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酷和绝对的宣示,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
“听清楚,也给我传出去。”
“苏明玥,是我傅砚辞明媒正娶、法律承认的太太!”
“苏言晞,是我傅砚辞的亲生骨肉!”
“我的妻儿,轮不到任何外人——”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再次狠狠剐向摇摇欲坠的林薇薇,吐出最后两个字:
“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