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吃过饭，祁峥立刻去洗小禾弄脏的被子。
等他将湿漉漉的厚棉被晾在院子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寒冬腊月里，这么厚的被子根本晒不干，小禾晚上可怎么睡？
姜穗一拍手：“这还不简单，今晚小禾跟我睡！”
小禾脸颊绯红，局促地绞着衣角：“姐姐，太麻烦你了……”“多大点事！”
姜穗揽过她肩膀，“就睡一晚，等明天被子干了再回去。”
见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众人只得点头同意。
祁峥洗完被子回来时，两家人正围在姜家院子里闲聊。
姜贵这才想起打猎的收获，兴致勃勃地说：“今天运气好，打到一只山鸡，还摘了不少野枣！”
姜贵捧出洗净的野枣，小禾和姜穗一人抓了一把。
果子入口清脆，甜味里带着淡淡果酸，两人吃得停不下来。
说到山鸡，姜贵己经麻溜地烧了锅热水，挽起袖子就开始拔毛。
姜穗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前儿买的猪下水还没收拾呢！”
姜荣连忙拦住妹妹：“你歇着，我来！”
眨眼间，姜荣进厨房处理猪下水，姜贵专注拔鸡毛。祁峥想去帮忙，却被两人嫌弃地推开：“一边歇着！越帮越忙！”
姜穗忍俊不禁：“他们干活就爱自己来，祁大哥别介意，在这陪小禾说说话吧。”
祁峥望着她，眼底翻涌着感激与复杂的情绪：“穗穗，今天多亏了你……我嘴笨，除了谢谢也不知说什么好。”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你们男人不知道而己。”姜穗笑着摆手。
小禾裹着厚棉袄坐在两人中间，忽而察觉到哥哥看向姜穗时，眼神总是特别的温柔。
她托着腮，心里悄然冒出个大胆的念头。
姜家三兄妹虽平日里多是姜穗掌勺，但姜荣和姜贵也绝非厨房生手。
处理猪下水、宰杀家禽这类活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姜荣将猪肺、猪大肠、猪心和猪肝一股脑倒在木盆里，抓了小把面粉反复揉搓，清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反复淘洗、清洗干净后，先把下水丢进沸水里焯烫，撇去浮沫去腥，再添上八角花椒等香料二次烹煮，处理好的下水码在陶碗里，随吃随取十分方便。
这边姜荣忙得热火朝天，那边姜贵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就将山鸡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利落地把鸡肉剁成均匀小块，码进陶盆里。
姜穗眉眼弯弯：“又是猪大肠，又是山鸡的，这下可有口福了！”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飘起细碎的雪花。
竟是又开始下雪了！
姜穗赶忙拉着小禾往屋里躲，姜荣冲祁峥招手：“祁兄弟，下雪天屋里暖和，过来唠唠嗑！”
祁峥回去将自家院门落了锁，踩着积雪进了姜家堂屋。
屋内炉火正旺，火苗噼啪作响，五个人围坐在炉边，吃着冬枣，说说笑笑。
雪粒子扑簌簌敲打着窗棂，却挡不住满屋子的暖意与欢笑。
……
再说祁峥的继母王氏。
自从祁峥从老爹祁大海手里拿到一笔钱，还在里正和左邻右舍面前装出一副不和他们一般计较的大度、并且与祁大海重归于好后，王氏心里就像吞了苍蝇般难受，只觉得赔了银子又折了面子。
而且她怎么也不信祁峥哭穷那套说辞，又是制作马车又是买粮买肉的，怎么可能手里没钱，就算钱不多，也不可能真的身无分文；
再说了，就算他自己那点赏银真的花光了，从祁大海那拿到的几十贯钱肯定也还在，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外人。
祁家二婶赵氏向来爱占小便宜，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王氏整日长吁短叹，眼珠子一转便凑上前出主意。
她拉着王氏的手，“嫂子，你要是想把铮哥儿兄妹俩哄回来啊，我倒有个好主意。铮哥儿也老大不小了，你和大哥既然把盖房子的钱都给了他，这新房迟早得立起来。房子有了着落，可不就得抓紧相看媳妇？”
说着瞟了眼一旁闷头抽烟的祁大海，见他若有所思地点头，便接着道，“我娘家有个侄女叫巧巧，大哥你之前见过的，模样周正又精明能干，过日子那绝对是一把好手！要是能和铮哥儿成了亲，往后家里家外都有人操持，你二老也能早点享清福不是？”
赵氏拍着王氏的手背，声调愈发恳切：“铮哥儿之前生咱们的气，嫌咱们亏待了小禾。可老天爷作证，那些年家家户户的光景都不好，谁家不是省吃俭用？咱们是有疏忽，但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疙瘩？把话说开了，血浓于水的情分还能断了不成？”
她压低声音，凑近祁大海，“大哥，不如借着说亲这事，咱们好好给铮哥儿赔个罪。我那侄女巧巧，为人那是既懂事又孝顺，保准能把小禾当亲妹妹疼，这诚意摆出来，过去的恩怨还能揪着不放？往后一家人热热闹闹过日子，钱也都攥在咱们自家人手里！”
祁大海夹着烟袋的手顿了顿，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那到底是他头一个儿子，他不可能真的撂了不管不顾。
祁大海碾灭烟灰，粗糙的手掌蹭了蹭裤腿：“话是这么说……可就怕那小子倔，不肯松口。”
赵氏眉眼笑得眯成缝，凑到祁大海跟前压低声音：“大哥，男人家哪个不盼着成家立业？铮哥儿年轻气盛，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早盼着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咱们给他寻摸好一个标致的姑娘送到跟前，房子、媳妇都给他备齐咯，他还能端着架子？”
她又用帕子轻轻戳了戳王氏，挤眉弄眼道，“再说了，我侄女巧巧随我，最会哄人，往铮哥儿面前一坐，捡着好话说两句，再大的气性也得消了！”
王氏原本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下来，冷哼一声：“他二婶，你想得是挺周到，但就怕那小子不识好歹！”
赵氏连忙拉住她的手，假意嗔怪：“哎哟嫂子，咱们做长辈的先低头，旁人看着也说不出二话。”
“咱们这都是为了他好，铮哥儿要是因为这个和咱们闹起来，那可真是他不知好歹了。”
一个村住着，只要占理，那就什么都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