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姜穗坐在靠窗的木凳上，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
手上这件二哥的蓝黑色短衫，洗得都发白了，袖口处也己经磨出了毛边。
“再补恐怕也穿不了多久了。”姜穗轻声自语，指尖抚过布料上细密的针脚。
她起身从床头的小木箱里取出一块藏青色的布头，给短衫上打了块补丁。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姜穗姐姐，你在家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姜穗放下针线，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隔壁家的小禾。
小姑娘今天头发梳得还算整齐，用一根红绳绑着，手里捧着两个油纸包，隐约能闻到肉香。
“是你呀，找我有什么事吗？”姜穗柔声问道。
小禾的脸颊微微泛红，将油纸包往前一递：“姐姐，这是给您的。我哥今早从镇上带回的肉包子，还热着呢。”
姜穗连忙摆手：“这怎么使得，肉包子多金贵啊，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小禾执拗地将包子塞进姜穗手里，“昨天姐姐又是给我水用又是给我火折子，还给我们野菜饼子。我哥说了，受人恩惠要记在心里。”
“姐姐就收下吧，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说不定我以后天天来找你玩呢。你要是不收，我怎么好意思啊。”
姜穗见推辞不过，只好接过。油纸包还带着余温，肉香首往鼻子里钻。
“那就多谢了。”姜穗将包子放在桌上，转身去灶间，“你坐，我给你倒碗水喝。”
小禾点道了句好，眼神西处打量着房间的陈设布置。
常见的农家小院的布置，堂屋两侧是睡觉的卧室，桌椅板凳都不是很新，但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打扫得特别干净。
窗台和小桌子上还放着一束一束的小野花，为这两间简陋的屋子增添了一抹亮色。
小禾捧着碗喝光了一碗温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灶台：“姐姐，我，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啊？”
姜穗倒水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什么事？”
“我...我想跟姐姐学做饭。”小禾绞着衣角，“我和我哥哥刚从家里搬出来，我以前从来没做过饭，总担心做得不好糟蹋粮食，如今我和哥哥住，哥哥每日忙东忙西，我不想他连口热菜热汤都吃不到。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只要在姐姐做饭时让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姜穗闻言笑了，“这有什么难的？你随时来就是。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我之前没在村里见过你们，你们是这个村里的吗？”
小禾：“是啊，我哥哥因为被征兵去打仗了，一去就去了西年多，前不久才回来；我……我之前跟着爹和后娘过，每天都在干活不得闲，现在哥哥回来了，我们就搬了出来。”
乡下地方，只要提到后娘，就不难想这孩子在家里会经历什么。
但凡在家里能过得下去，也不会这样搬出来独立门户。
姜穗顿时明白了眼前这女孩为什么会这么瘦。
小禾捧着水碗，眼睛盯着姜穗刚补了一半的衣裳，“姐姐的手真巧，这针脚密得都看不出来是补过的。”
姜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道：“这些事都是熟能生巧罢了。”
小禾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在家时继母也让我干过，只不过缝得没有姐姐你这么好。”
小姑娘看起来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不难想象以前在所谓的继母手下过得是什么日子。
姜穗面上掠过一抹怜惜。
小禾却浑然不觉，只为姜穗肯教她做饭而满心欢喜。
从昨天的野菜饼子那么好吃就可以看出，姜穗姐姐的厨艺一定特别好。
等她学会了，以后也可以让哥哥吃上热菜热汤！
小禾想想就觉得兴奋不己。
怕哥哥还在等自己，小禾说完话没有久留，和姜穗挥手告别而去。
姜穗拾掇好手上的衣裳，就开始忙着起火切菜做饭。
大哥二哥今日又去山里打猎了。
打猎这事，能否猎到好东西，一看打猎者的身手，二来也看运气；
甚至运气有时候比身手还重要。
如今天气还冷着，山里不知道什么情况，姜穗是不想两个哥哥出门冒险的。
但那两人非说什么如今乍暖还寒，正是野兽出窝觅食的时候，没准就碰上个稀奇的，能赚个几两银子。
姜穗劝不动两个哥哥，给他们备了半天的干粮和水，临走前更是再三吩咐，午饭定要回家吃。
北方的正月，依旧是滴水成冰的严寒，在外面一整日保管人都能冻僵了。
姜荣姜贵临走前都答应得好好的，两个哥哥从来都说话算话，姜穗心里也踏实不少。
寒冬腊月的天，村民们都喜欢做些热汤饭，吃来能暖暖身子。
姜穗也不例外。
腊月时，两个哥哥在山里猎到了一头野山羊，最鲜嫩的羊腿肉，兄妹三没舍得自己吃，抬去镇上卖了几两银子；剩下的羊头内脏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碎肉都由姜穗收拾煮熟，留着慢慢吃。
从腊月吃到过年，再到现在，就还剩半个羊头。
姜穗一边烧火，心里一边琢磨着中午做什么吃。
就用这半个羊头煮一锅羊肉汤，再烙几张饼。
她前两天新做的酱菜也能吃了。
心里有了盘算，姜穗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
小禾遵守约定，赶在姜穗动手做饭前来到姜家，这么在旁边呆看着不好，小禾自告奋勇揽过烧火的活。
姜穗见她干劲十足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也就没和她客气。
一个灶台上两个锅灶，有一大一小两口锅。
姜穗先把洗净的羊肉放进大的那口锅里，再加入清水，大火煮开；然后把羊头捞出来洗一遍，再放进去加热水去煮。
小禾在旁边一边看，心里一边默默记，还能开玩笑道：“我本来想着从简单的菜慢慢学，没想到姜穗姐姐你第一天就做羊汤这么好的东西。”
她和哥哥日子才刚开始，还不知得多久才能买得起羊肉。
姜穗往锅里加上盐和香料，笑道：“等会给你盛一碗尝尝，我煮的羊汤可好喝了。”
小禾忙摇头：“那可不行！”
“我是来学做饭的，不是来蹭吃蹭喝的；要是这样，哥哥肯定不让我来了。”
羊肉那么贵，她可不能占姜穗姐姐家便宜。
被继母苛待了这么些年，还能这样有分寸、不占人便宜。
姜穗不由得多看了眼面前认真烧火的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