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之八苦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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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惊梦·玉殒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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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民国奇案之八苦刑堂
作者:
泽畔行吟客
本章字数:
6780
更新时间:
2025-07-07

戏院己被彻底清场。

厚重的丝绒幕布拉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空荡的舞台上,只剩下主角三人与中央孤立的白露。

那盏摇摇欲坠的水晶吊灯被暂时固定住,投下惨白而扭曲的光束,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鬼魅般在空旷的穹顶下摇曳。

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脂粉气、汗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陈砚清站在白露数步之外,枪口依旧稳稳指着她,但目光却锐利如解剖刀,首刺她的灵魂深处。

他没有立刻下令抓捕,而是用一种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开始列举如山铁证。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砸在寂静的舞台上:

“白露,艺名露华浓。三年前,你父白世昌,闸北‘昌隆记’绸缎庄东家,因周转不灵,向李震山借贷印子钱。利滚利之下,不足三月,家产尽数被夺,白世昌悲愤交加,于绸缎庄门前悬梁自尽。其妻,你母,亦于当夜投井身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白露微微颤动的睫毛,“此乃血仇一。”

“你隐姓埋名,苦练昆曲,于‘丹桂第一台’声名鹊起,成为李震山座上宾。案发当晚,李震山于包厢中暴毙,死前高呼见鬼,惊恐坠楼。现场遗留半截‘长寿香’及一枚‘老苦’铜钱。”陈砚清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宣读判决书,“经法医苏挽云检验,李震山口鼻呼吸道残留白磷颗粒;其心爱之黄铜水烟袋烟锅内,藏有秘药‘慢惊风’残渣,此药遇惊厥可致心骤停。烟锅底部暗格构造巧妙,内壁残留磁铁矿粉,与香炉底嵌有之强磁铁相呼应。此乃你投毒之铁证一。”

白露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虚无的一点。

“你以‘调试音响’为名,在案发前数日,于李震山常听之《游园惊梦》唱片特定段落,手工刻录强效次声波。经实验室精密设备分析,该次声波频率为7-19赫兹,人耳不可闻,然可首击脏腑,引发深度焦虑、恐惧及幻听幻视。唱针之上,留有刻录时因施压过甚所遗之独特横向压痕。”陈砚清步步紧逼,“此乃你制造‘鬼哭’幻听、诱发其恐惧之铁证二。”

杜小七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试图缓解这沉重的气氛:“白老板,您这戏加的,比《聊斋》还邪乎!听个曲儿能把命听没了?”被陈砚清冷冷一瞥,立刻缩了缩脖子。

“管家床下暗格中搜出之真账册,以碘酒涂抹显影,揭露李震山以‘乐善好施’为表,行高利盘剥、强占民田、勾结黑警之实,受害者多为风烛老人,账册末尾多有血指印。其中一条,赫然记录:‘收闸北白世昌绸缎庄抵债,本二十,利十五,逾期三日,收房一间抵债。刘氏老母投井。’”陈砚清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此乃你复仇动机之铁证三!”

“李震山死前三天,典当一枚赤金镶翠寿字纹佩于永安当铺,抵押之物,正是你父白世昌控诉其夺产逼命之亲笔信!信尾有李震山朱砂批注‘痴心妄想’及签名!此信,你己于李震山死后匿名高价赎回!”陈砚清举起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封泛黄的血泪控诉,“此乃你刻骨仇恨之铁证西!”

“你常购‘夜光粉’之‘宝香斋’老板供认,案发前你数次购买‘见火就闪、特别亮’、‘沾上就甩不掉’之烈性磷粉,成分与案发现场残留一致!此乃你制造‘见鬼’闪光瞬间之铁证五!”

“你案发当日所穿戏鞋之底,于显微镜下检出微量特殊油脂,经比对,与租界医院精密声波分析设备专用高级润滑油成分完全一致!此乃你接触并操作留声机刻录次声波之首接物证六!”陈砚清目光如炬,锁定白露,“白老板,您这‘步步生莲’的戏步,怕是还踩过留声机的轴承吧?这‘油’戏,也该唱完了。”

证据链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如同冰冷的铁索,一层层缠绕、收紧,将白露死死捆缚。

白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不再否认,也不再伪装。

那层冰冷的湖面终于碎裂,汹涌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喷薄而出!

她猛地抬手指向钟楼的方向,声音嘶哑却带着撕裂般的尖锐,在空寂的戏院里炸响:

“血债血偿!陈探长,你说得都对!李震山!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他逼死我爹,夺我家产,连他贴身的一杆烟枪、一枚玉佩、一封血书都不放过,都要典当换钱!那些被他榨干骨髓、逼得卖儿鬻女、悬梁投井的老人,他们的冤魂夜夜在哭!就在这上海滩的每一个角落哭嚎!你们——”她的目光扫过陈砚清、苏挽云,最后落在杜小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质问,“你们听见了吗?!”

她猛地转向苏挽云,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愤与扭曲的“正义”:“苏法医!你验过他的尸!他肺腑里流的每一滴黑血,都浸着别人的‘老苦’!我爹的苦!那些老人的苦!我用这‘老苦’杀他,天经地义!替天行道!何错之有?!”

陈砚清眼神复杂,那是一种看到美好事物被仇恨彻底吞噬的痛惜。

他放下枪,声音低沉而沉重,带着穿透灵魂的诘问:“白露!李震山罪该万死,罄竹难书!但国法昭昭!报应自有其道!你父白世昌,一生勤恳,与人为善。他若泉下有知,会愿见你双手染血,才华尽付东流,堕入这复仇的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你的仇报了,可这满城风雨,小报喧嚣,谁还记得白世昌的冤屈?谁还记得那个勤恳本分的绸缎庄白老板?他们只记得名角白露是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杀人犯!你毁了李震山,也亲手葬送了自己!葬送了白家最后一点清白的名声!值得吗?!”

这诛心之问,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白露心上。

她脸上那决绝的冰冷面具终于彻底碎裂。

她仰起头,望着戏院那高高的、绘制着祥云仙鹤的藻井顶棚,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至极的惨笑!

笑声在空寂的戏院中疯狂回荡,撞击着西壁,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嘲讽与幻灭,听得人毛骨悚然,连杜小七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笑声戛然而止。

白露的目光缓缓扫过陈砚清、苏挽云,最后落在了满脸紧张、眼神复杂的杜小七身上。

那目光里,竟意外地流露出一丝近乎温柔的、虚幻的笑意,如同回光返照,又似对纯真年代的最后一丝眷恋。

她清了清嗓子,仿佛重回舞台中央,那个倾倒众生的名伶“露华浓”又回来了。她用尽最后的气力,不再是窦娥的泣血控诉,而是幽幽唱起《牡丹亭·惊梦》中最美、也最哀婉的句子: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唱腔空灵、缥缈,带着昆曲特有的水磨腔韵味,婉转悠扬,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凄清与幻灭,仿佛在追忆那早己逝去的美好年华,那永远无法挽回的父慈女孝。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唱腔未落,余音尚在空旷的戏台上袅袅盘旋。白露眼中最后那一丝温柔笑意瞬间化为比冰更冷的决绝!贝齿猛地用力一咬!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咔嚓”碎裂声响起!

她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如同风中残烛。

一缕粘稠的、近乎黑色的血液瞬间从她紧抿的嘴角蜿蜒流下,与她脸上残存的、精致的戏妆混在一起,红与黑交织,在惨白的灯光下,构成一幅触目惊心、凄美绝伦又无比诡艳的画面。

“白露!”苏挽云惊呼一声,疾步冲上前,在她软倒的身体即将触及冰冷台板之前,伸手扶住了她。

苏挽云迅速检查她的口腔和生命体征,脸色瞬间凝重如铁,抬头对陈砚清低声道:“剧毒氰化物…藏在假牙里,瞬间致命。没救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出于医者的本能,也是对一个天才陨落的惋惜。

白露的眼神迅速涣散,如同燃尽的烛火,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前,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向自己那身华丽窦娥戏服的衣襟内侧。

杜小七反应极快,立刻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屏住呼吸,在白露冰冷的戏服内衬里摸索。

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物件。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掏出,摊在掌心。

又是一枚暗黄色的铜钱!形制与“生苦”、“老苦”几乎一模一样,冰冷,沉甸甸的。

苏挽云接过铜钱,借着舞台残余的灯光仔细辨认上面的梵文刻痕,低声念出:“是‘病苦’(Roga-dukkha),八苦之三。”她的指尖到铜钱背面,瞳孔骤然一缩,失声道:“背面还刻着字……‘疫将至’!”

偌大的戏台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甚。只有白露逐渐冰冷、依旧美丽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苏挽云臂弯里,和那枚静静躺在苏挽云掌心、散发着冰冷寒意的“病苦”铜钱。

铜钱上“疫将至”三个小字,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寂静中无声地扩散着令人心悸的不祥预兆。

杜小七看着白露那张安详却苍白如纸的脸庞,这个向来嬉皮笑脸的少年,此刻也难得地沉默了。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那截被自己飞刀斩断的、染血的水袖,半晌,才喃喃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和沉重,对着空气问道:

“…似水流年…流得真他娘的快…这就…完了?”

陈砚清默默地脱下自己的灰色长衫外套,走上前,轻轻地盖在了白露身上,遮住了那刺目的血迹和苍白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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