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丰源县城,霓虹闪烁,车流不息,隐藏着比白日里更多的秘密和规则。
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房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刘三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王大柱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呛人的烟雾里。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有钱还租不到铺子了?那个什么狗屁龙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刘三终于忍不住,一拳捶在墙上。
“凡子,这事……怕是不好办啊。”王大柱叹了口气,望向一首沉默不语的张凡。
张凡坐在桌前,手里转着一支笔,目光沉静。他知道,愤怒和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想在这片陌生的地盘上站稳脚跟,首先必须搞清楚你的对手是谁。
“三哥,别急。”张凡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焦躁的刘三和忧虑的王大柱都安静了下来,“想知道龙哥是什么人,光靠我们自己打听,是没用的。我们得找个地方,一个能听到县城里所有声音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张凡带着刘三和小柱子,钻进了县城老城区的一家老茶馆。
这家茶馆有些年头了,木头的桌椅被磨得油光发亮,墙壁被烟火熏得发黄。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照进来,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和市井的烟火气。这里是县城里老人们的聚集地,是信息的交换中心,也是各种小道消息的源头。
三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三碗最便宜的茉莉花茶。
张凡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碗,看似在品茶,实则将自己的精神力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地铺满了整个茶馆。
无数的念头,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脑海。
邻桌两个下象棋的老头:【老李头,你这步马走得臭啊!……听说没,城西那块地,又被龙腾集团拿下了,出手真阔绰。】【什么龙腾集团,不就是陈天龙那个公司嘛!这家伙,黑白两道通吃,县里一半的KTV和酒吧都是他的产业。】
角落里一个看报纸的中年人:【这个月的贷款又还不上了,愁死人。要是能像龙哥那样就好了,放点款子出去,利滚利的,钱就跟潮水一样涌进来。】【可别!那可是高利贷,沾上了就别想脱身。上次有个老板借了他的钱还不上,厂子都给他收走了。】
柜台后打着瞌睡的茶馆老板:【唉,生意越来越难做。又是卫生检查,又是消防检查。还是龙哥会做人,听说他上个礼拜,又请工商的赵局长去‘海天盛宴’潇洒了,一顿饭就吃掉几万块。】
陈天龙、龙腾集团、KTV、高利贷、工商赵局长……
一个个关键词,在张凡的脑海中自动拼接,一个盘踞在丰源县城的地头蛇形象,变得越来越清晰。陈天龙,人称“龙哥”,以娱乐产业起家,手下养着一群打手,暗地里搞着高利贷的生意,并且和政府的一些关键部门,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利益关系。他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笼罩在县城的商业生态之上,任何想进入这片领域的“飞虫”,要么被他吞噬,要么被他驱逐。
他们看中的那个黄金铺面,正是陈天龙名下的产业。
“凡哥,怎么样?听到啥有用的没?”刘三等得不耐烦,凑过来小声问。
张凡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将打听到的情况(隐去了读心术的过程,只说是听邻桌聊天听来的)简单地告诉了刘三和王大柱。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想到了困难,却没想到水这么深。
“这……这不就是黑社会吗?”王大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刘三虽然依旧一脸不忿,但眼神里也没了之前的有恃无恐。跟这种人斗,己经不是光靠拳头硬就能解决的了。
“凡子,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或者,这店不开了,回村里好好干也一样。”王大柱打了退堂鼓。他不想张凡为了这事,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张凡摇了摇头。
【就这么退了?那卧牛村的未来怎么办?难道就永远困在那座大山里?陈天龙是强,但他也不是铁板一块。他有他的生意,有他的规则,就一定有他的弱点。硬碰硬是愚蠢的,但绕过去,或者找到一个让他不得不让步的支点,未必没有可能。】
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姓黄的经理,想起了他提起“龙哥”时那份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恐惧。陈天龙的威慑力,正是他掌控一切的基石。如果,有人能打破这份威慑呢?
“我们不找他租了。”张凡突然说道,“我们自己买一个!”
“买?”王大柱和刘三同时惊呼。买一个铺面,那得多少钱?合作社的公积金根本不够。
“不是全款买。”张凡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大路走不通,我们就走小路。陈天龙能控制商业街上那些产权清晰的大铺面,但他不可能控制所有的犄角旮旯。我们去找那些产权在私人手里的老房子,尤其是那些,他想吞却暂时还没吞下去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改变了策略。不再盯着繁华的商业街,而是在老城区的巷子里穿梭。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在离商业街不远的一条侧巷里,发现了一处合适的院落。这是一座砖木结构的老式小楼,上下两层,带着一个小院子,虽然有些破败,但只要好好设计装修,绝对能打造成一个古色古香、别具一格的特色店铺。
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姓秦的老奶奶,七十多岁,一个人独居。她是县中学的退休教师,老伴去世后,就一首守着这栋祖上传下来的老宅。
当张凡他们说明来意时,秦奶奶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张凡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又是一群想租房子的……可是,我怎么敢租给他们?龙腾集团的人己经来过好几次了,威逼利诱,想用市场价一半的钱买下我的房子。我不同意,他们就隔三差五派些小混混来门口晃悠,吓得我晚上觉都睡不好。我要是把房子租给了别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原来如此!
张凡的心中,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秦老师,”张凡换了个称呼,语气无比诚恳,“我们知道您有难处。我们也不瞒您,我们就是因为得罪了那个什么龙哥,才租不到大路上的铺面。”
秦奶奶浑身一震,惊讶地看着他。
“但是,”张凡继续说道,“我们不怕他。我们是卧牛村合作社,是政府扶持的乡村振兴项目,我们是正当生意人。我们想和您做个交易,不是简单的租房。”
他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们不租,我们和您‘合作建房’。我们出钱,把您这栋老宅,按照我们的设计图纸,重新翻修加固,打造成一个全新的商铺。房子的产权,依然是您的。我们拥有这家店二十年的经营权,并且,我们一次性付给您五十万的‘合作费’,作为您这二十年的租金和养老金。这笔钱,足够您在县城最好的小区买一套新房子,安度晚年。至于龙腾集团的麻烦,从我们签合同的那一刻起,就由我们来接手。”
这个方案,完全超出了秦奶奶的想象。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狡诈。他不仅看穿了她的困境,还提供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既能保住祖宅,又能彻底摆脱麻烦,还能安享晚年的完美方案。
【这年轻人……是我的贵人吗?】秦奶奶那颗被恐惧和无助包裹了许久的心,第一次照进了阳光。
她颤抖着,从抽屉里拿出房契,放在了桌上。
“孩子,我相信你。”她看着张凡,眼中泛起了泪光,“这房子,就交给你们了。”
张凡知道,他们在县城的“根据地”,终于有了。而与陈天龙的正面交锋,也正式拉开了序幕。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驱赶的“外来者”,而是有了阵地,准备迎战的“守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