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昏了头了，竟把这茬都给忘了，】刘据在心里懊恼，重生后的几年除了被病痛磋磨了些时日，其余的日子他都过的顺风顺水，早就把一些重要节点给忘了，【你也是，怎么不提醒我！】
六尾耸耸肩，【怪我咯？】
“知道你们姐弟情深，但太后丧礼，卫长公主需守孝三年，暂时还不会操办婚礼的。”
刘据松了口气，三年，姐姐还能陪自己三年。
见小孩眉眼舒展暗道果然好哄，霍去病有些得意，继续劝道，“好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长公主冰雪聪明，小侯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将来袭爵……”
刘据闭眼沉思片刻，随即翻身下榻，赤着脚跑向椒房殿。
“喂！你去哪里啊？”
——
长长的宫墙，挡不住刘据此刻奔向姐姐的心。
明明还有三年，心头却盘踞着下一秒便见不到的恐慌。前世的种种，如同宫墙在眼前飞速倒退般清晰浮现——姐姐二十西岁便守了寡，自此郁郁寡欢；父皇转手又将她许给栾大。
仿佛自打嫁了曹襄，姐姐眉间便再未舒展过笑颜。那曾如骄阳般明媚的少女，终是锁死在汉宫冰冷权力的交易中。
“长公主在哪？”
刘据沓着小靴子一路跑到椒房殿，抓了个洒扫宫人就问。
“据儿？”刘据这一路动静不小，椒房殿齐齐跪倒一片，刘嬿本来就心不在焉的，看到弟弟来了惊喜的赶紧支起窗让他进来。
“你怎么跑来这儿了？满头大汗的，”刘嬿拿了帕子给小孩擦汗，“可好些了？让姐姐看看。”
前世自己还太小，记事前姐姐便嫁了人，原来长姐出嫁前对自己是这般的好。
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呜呜呜……”
“唷，怎么还哭了，可是在父皇那儿受了什么委屈？”刘嬿把弟弟搂在怀里问一旁的两个乳母和贴身伺候刘据的沈伽。
“回长公主殿下，许是……” 沈伽不知如何开口。
那桩早己定下的婚约，于旁人或是金石之言，于这双心心相依的姐弟，却似悬在暖阳之上的利刃，只待时辰落下，便要割裂骨肉至亲。
“许是不舍得姐姐出嫁，今个早晨听说了鞋也不穿就跑来了。”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
“哎哟我说据宝，这点点事值得掉小金豆吗？”长公主听了不伤感反而乐了，替他擦了眼泪。
刘据也奇怪，姐姐不该抱头痛哭吗？此刻脸上却洋溢着看笑话般
刘据擤了擤鼻子，“姐姐当真嫁给那曹襄？”他有什么好，虽说他先祖是开国功臣平阳懿侯，但在刘据心里没人能配得上他那天仙般的大姐。
“曹襄非纨绔，舅舅也说他在军中恪尽职守，与汉室其他世家子弟不同，”刘嬿眼中尽是对曹襄的崇拜和认可，“我和曹表哥一同长大，与其嫁给旁的不相干的人，还不如嫁给曹表哥。”
听了姐姐的回答再看她的神情，刘据忆起大姐与曹襄最终合葬于茂陵，想来曹表哥在世时，二人应是相爱的。
“那姐姐……”刘据低下了小脑袋，“姐姐考虑周全便好。”
人各有命，与其强行拆散，不如届时阻止父皇胡乱赐婚，将姐姐许配给那靠不住的栾大。
“据儿可是怪姐姐最近没来父皇那儿看你了？”
“殿下莫怪，长公主这段时间要学《礼记》规定的六礼，还要掌握祭祀、朝见、宴饮等场合的仪轨，包括跪拜、辞令、进退举止。不然到了平阳侯府被下人笑话堂堂长公主没的规矩。”回话的是姐姐身边的侍女柳盈。
也对，母后是平阳侯府出来的歌女，大姐再嫁入平阳侯府，纵使有表哥和姑母护着，也自会有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
“还要学习管理封邑赋税、仆役调度呢，”刘嬿拨弄了案几上堆积成山的竹简。
是了，长公主封盐邑当利，需掌盐政收益，这些自然是要学的。
“嗐，说了你也不懂。”姐姐还是把自己当孩子，“若是想姐姐了，就让乳母带你过来，切不可再自己乱跑了，知道吗？”
*
元朔三年深秋，椒房殿地龙烧得滚烫，卫子夫却浑身发冷，己被沉重的孕肚折腾的昏死过去。
“怎么才八个月就发动了？”
汉武帝下了朝便匆匆赶来，宫里多年未有双生子诞生，再加上上个月皇后操持丧仪动了胎气，沈吉来报刘彻自然不放心要过来看看。
张太医拱手禀报：“陛下，双胎多是早产，娘娘之前劳心劳力又动了胎气，七个月就熏艾保胎了，熬到今日己是不易。”
榻前的稳婆秦氏面如死灰：“娘娘怀的双胎……胎位相绞，恐难全活！”
想到三年前皇后生小皇子时侍奉跟前的几位稳婆是何下场，秦氏心跳如鼓擂。
“父皇！” 他扑到汉武帝脚边，童声斩钉截铁，“儿臣昨夜梦紫衣神人授法：剖椒房梁上老参煮汤，辅以烈酒净手，可助母后生产！”
满殿死寂。太医令也顾不得尊卑，怒斥：“胡闹！参汤乃提气猛药，双胎者饮之必血崩！”
刘据努力踮起脚尖，小脸绷得紧紧的，小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仰头看着高大的汉武帝，用带着奶音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父皇！据儿…据儿跟你拉钩钩！如果母后和弟弟妹妹有事，父皇……父皇就把据儿赶出去！赶得远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