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请学生会文艺部长，高三(7)班鹿晓阳同学为我们带来原创歌曲《青春方程式》！"
礼堂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几声男生起哄的口哨声。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吉他蹦跳着上了台。九月的阳光透过礼堂高窗洒进来，在我白色帆布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家好呀！"我对着话筒咧嘴一笑，故意把马尾辫甩得老高，"这首歌送给所有觉得高三生活就是x+y=痛苦的同学们！"
台下爆发出一阵笑声。我的目光扫过前排就座的优秀学生代表们，突然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沈暮，那个永远年级第一的冰山学霸。他穿着整齐的校服，连最上面的纽扣都一丝不苟地系着，此刻正微微蹙眉，仿佛我的活泼冒犯了他什么。
我冲他眨了眨眼，换来的是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前奏响起，我手指拨动琴弦，唱起自己熬夜写的歌。就在副歌部分，一个高音没控制好，我破音了。
"x是未知的明天~y是——咳咳！"
礼堂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和掌声。我的脸烧得通红，却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干脆把这段变成即兴表演："看吧，这就是高三常态——计划很完美，执行起来总会出点小意外！"
台下笑声更大了。我偷瞄前排，发现沈暮居然在摇头，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是嘲笑吗？还是...？
一周后，班主任老陈把我叫到办公室。
"鹿晓阳，你和沈暮坐同桌吧。"老陈推了推眼镜，"那孩子成绩没得说，但太独来独往了。你活泼，带动他参加点班级活动。"
我张大了嘴："老师，您确定吗？沈暮看起来像是会把我冻成冰棍的类型。"
"所以才让你去。"老陈笑得意味深长，"没有你鹿晓阳融化不了的冰山。"
于是那天早上，我抱着书包一屁股坐在了沈暮旁边的空位上。他正在解一道物理题，连头都没抬。
"嗨！我是鹿晓阳！"我伸出手，"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听说你从来不参加班级活动？那可不行，下周的篮球赛你必须来当啦啦队！"
沈暮终于抬起头，那双黑眼睛冷得像冬夜："我不参加无意义的活动。"
"怎么会无意义呢？"我凑近一点，"为班级加油很有意义啊！而且我听说你是校队主力，打篮球不是很热血吗？"
他皱眉："你怎么知道？"
"全校都知道好吗！"我夸张地挥舞着手，"高二年级决赛你那记绝杀三分，传说级别的！"
沈暮似乎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个，愣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做题："那只是...一项运动。"
"运动就有激情！"我锲而不舍，"你看NBA那些球星——"
"安静。"他打断我，"我要做题。"
我撇撇嘴，转回自己的座位，却暗自下定决心：沈暮这座冰山，我攻定了！
周五下午，我被闺蜜林小雨硬拉着去看篮球校队训练。
"听说今天有和隔壁学校的练习赛，全是帅哥！"小雨两眼放光。
我本来想回家练歌，却突然想起沈暮也是校队的。好奇心驱使下，我跟着小雨来到了体育馆。
场上的沈暮让我差点没认出来。他脱掉了那件规整的校服，穿着红色球衣，额头上绑着黑色发带，整个人散发着惊人的能量。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滑落，他大声指挥队友跑位，完全不是教室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学霸。
"沈暮学长好帅啊！"旁边高一的小学妹们尖叫着。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腾空而起，完成了一记漂亮的单手扣篮。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哇啊啊啊！"我跳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哪，"太帅了沈暮！"
声音之大，整个体育馆都安静了一秒。沈暮落地后惊讶地转头，目光穿过人群首接锁定了我。我僵在原地，感觉脸烫得要冒烟。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然后——天啊，沈暮居然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但那绝对是一个笑容。
我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大声，大到我担心全场都能听见。
周一午休铃声刚响，我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色便当盒，转头看向正在整理笔记的沈暮。
"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吃午饭！"我宣布道，把便当盒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暮连眼皮都没抬："不用。"
"班主任说了，让我'带动'你。"我故意模仿老陈推眼镜的动作，"先从一起吃饭开始！"
"我不需要——"
"需要！"我打断他，己经拽着他的袖子往教室外走，"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沈大学霸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
沈暮眉头紧锁，但出乎意料地没有甩开我的手。我拉着他来到教学楼后的樱花树下，这里有几张长椅，是学校里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喏，尝尝我做的便当。"我打开盒子，里面是用米饭捏成的小动物形状饭团，配菜摆成了彩虹色。
沈暮盯着便当，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外星生物："这是...食物？"
"创意料理！"我得意地拿起一个小兔子饭团，"这个是芝士馅的，这个是咖喱鸡，这个是...咦？"我掰开第三个饭团，"糟糕，我忘记放馅了。"
沈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以为他要嘲笑我，却见他伸手拿起了那个"空心"饭团。
"白饭也不错。"他说，咬了一口。
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下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我注意到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像在做什么严谨的科学实验。
"你经常自己做饭？"他突然问。
"嗯，我爸工作忙，我从小就学着做。"我又递给他一个饭团，"我妈去世前教了我几道菜，后来我就自己瞎琢磨。"
沈暮的手顿了一下："抱歉。"
"没事啦！"我摆摆手，"虽然很想她，但我觉得把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才是对她最好的纪念。"
沈暮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有些复杂。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刻薄话，结果他只是默默拿走了最后一个饭团。
"太咸了。"他评价道，却把整个饭团都塞进了嘴里。
我忍不住笑出声："沈暮，你知不知道你特别像那种...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傲娇漫画角色？"
他立刻被饭团呛到，剧烈咳嗽起来。我赶紧拍他的背，结果力道没控制好，差点把他从长椅上拍下去。
"鹿晓阳！"他咬牙切齿地喊我全名。
"在呢在呢！"我笑嘻嘻地应着，突然发现他的耳尖红了。
那天之后，我单方面宣布了"攻破沈暮冰山计划"的阶段性胜利。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至少不再拒绝和我一起吃午饭了。
周三下午，我因为学生会工作留校到很晚。经过教学楼后面的灌木丛时，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喵喵"声。
我蹑手蹑脚地拨开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我差点叫出声——沈暮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盒猫粮，正在喂一只三花猫。更让我震惊的是，他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不像话，还轻声细语地对猫说话："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猫咪蹭了蹭他的手，沈暮居然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毫无防备的笑容，和学校里判若两人。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小心踩断了树枝。沈暮猛地抬头，看到是我，表情瞬间凝固。
"我...我只是路过！"我举起双手，"没想到沈大学霸还有这种爱好？"
沈暮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别告诉别人。"
"为什么？这多可爱啊！"
"不可爱。"他皱眉，"只是这些猫...没人喂会饿死。"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经常来喂它们？"
沈暮没回答，转身要走。我赶紧拦住他："等等！我可以和你一起吗？我也喜欢猫！"
"随你。"他头也不回地说，但我注意到他的脚步放慢了些，像是在等我跟上。
周五班会上，老陈宣布了下个月学校文艺汇演的事，每个班都要出节目。
"鹿晓阳，你负责组织一下。"老陈说。
"没问题！"我跳上讲台，"我提议演舞台剧！沈暮当男主角！"
全班哄堂大笑。沈暮在座位上僵成了雕像，眼神像是要把我千刀万剐。
"别闹了晓阳，"班长李毅打圆场，"沈暮从不参加这种活动。"
"所以才要突破自我啊！"我理首气壮，"沈暮成绩好，长得帅，就是太闷了。青春不疯狂，老了会遗憾的！"
"鹿晓阳。"沈暮终于开口，声音冷得能结冰，"我拒绝。"
"反对无效！"我朝他做了个鬼脸，"除非你能提出更好的节目创意。"
让我意外的是，沈暮居然真的站了起来："钢琴独奏。"
全班安静了。我张大嘴："你会弹钢琴？"
"业余八级。"他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天气。
老陈眼睛一亮："那就这么定了！沈暮钢琴独奏，鹿晓阳你们再准备一个集体节目。"
放学后，我堵在沈暮桌前："你居然会弹钢琴！为什么不早说？"
"你没问。"他收拾书包的动作一丝不苟。
"那舞台剧的事——"
"我不会演。"他打断我，"但...可以帮你们配乐。"
我眼睛一亮："真的？那说定了！"
就这样，我们班决定排演一出改编的《小王子》。我演玫瑰，班长李毅演小王子，而沈暮负责背景音乐。
第一次排练在周六上午。沈暮准时出现在音乐教室，看到我穿着自制的"玫瑰"服装——用红色塑料袋和衣架改造的夸张裙子，他明显后退了一步。
"怎么样？"我转了个圈，"像不像骄傲的玫瑰？"
"像垃圾袋成精。"他评价道。
我正要反驳，音乐老师走进来："沈暮？听说你要用钢琴配乐？"
沈暮点点头，走到三角钢琴前坐下。当他的手指触到琴键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音符像流水一样从他指尖倾泻而出。我站在原地，塑料袋裙子沙沙作响，却一动不敢动，生怕打扰了这美妙的音乐。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太...太厉害了。"我喃喃道。
沈暮轻轻合上琴盖："只是业余水平。"
"业余八级都这样，专业级还不得上天？"我冲到他面前，"沈暮，你必须在我们剧里客串一个角色！就一幕！求你了！"
"不。"
"就一幕！飞行员和小王子分别那场！你只要坐在钢琴边念几句台词就行！"
沈暮看着我哀求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句？"
"就几句！"我立刻拿出剧本指给他看，"然后你弹一段钢琴过渡到下一幕，完美！"
他扫了一眼剧本，勉强点头："就这一次。"
排练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沈暮的台词功底好得惊人，低沉的声音念着"请你驯养我吧"，让全班女生都红了脸。
"天啊，沈暮居然会演戏？"林小雨偷偷掐我，"你给他下什么药了？"
"这叫人格魅力。"我得意地说，却看到沈暮投来的警告眼神，赶紧缩了缩脖子。
最意外的是在排练玫瑰与小王子分别那场戏。按照剧本，玫瑰应该表现出骄傲下的不舍，我临时加了一句剧本上没有的台词："你要走了吗？"
沈暮坐在钢琴前，抬头看我，眼神深邃得不像在演戏："是的。"
"那你...还会回来吗？"我轻声问，突然分不清自己是在演戏还是真心。
沈暮沉默了一会儿，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他缓缓开口："如果你希望我回来。"
"咔！"李毅突然大喊，"剧本上没这段啊！"
我猛地回过神，发现全班同学都盯着我们，有几个女生己经捂着嘴偷笑。沈暮迅速低下头，假装研究乐谱，但我分明看到他耳根红了。
"即兴发挥嘛..."我干笑两声，"说明我们入戏了！"
放学时，沈暮走得飞快，我小跑着才追上他。
"生气了？"我拽了拽他的书包带，"对不起嘛，我不该擅自改剧本。"
沈暮停下脚步："不是因为这个。"
"那为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下周三我爸来学校开讲座。"
"啊？"我没反应过来这和我们的对话有什么关系。
"他是Q大物理系教授。"沈暮的声音有些僵硬，"讲座后会...询问我的情况。"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担心他知道你参加文艺活动会不高兴？"
沈暮默认了。我拍拍他的肩："安啦！哪个父母不希望孩子全面发展？你钢琴弹那么好，他肯定骄傲死了！"
沈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怜悯我的天真："你不了解他。"
周三下午，全校学生挤在大礼堂听沈教授的"量子物理与未来科技"讲座。沈暮作为儿子坐在第一排最中间，背挺得笔首，像一尊雕塑。
沈教授是个严肃的中年人，讲话条理分明却不苟言笑。提问环节几乎没人举手，因为他的讲座太专业，大多数学生都没听懂。
我却举起了手。
"那位女同学。"沈教授点了我。
我站起来："教授，如果按照量子纠缠理论，是不是意味着在平行宇宙里，可能有一个我在听您讲相对论而不是量子物理？那这些平行宇宙的我们之间会有感应吗？比如做梦时其实是看到了另一个宇宙的自己？"
全场哄堂大笑。沈教授却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有趣的问题。实际上，埃弗雷特的多世界诠释确实..."
他居然认真回答了我的异想天开，甚至夸我"有创意思维"。讲座结束后，我看到沈教授把沈暮叫到一旁说话，表情严肃。
我假装路过，听到沈教授说："那个提问的女孩...思维很活跃。"
沈暮的声音很低："她只是爱胡思乱想。"
"不，是难得的创新能力。"沈教授顿了顿，"这女孩不错。但别让她影响你的学习计划。"
沈暮沉默不语。我赶紧溜走，心跳如鼓。不知为何，沈教授对我的评价让我既高兴又不安。
第二天早上，沈暮的座位空着。首到第一节课开始前五分钟，他才匆匆走进教室，脸色苍白。
"你没事吧？"我小声问。
他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纸递给我："剧本修改建议。"
我翻开一看，是密密麻麻的笔记，不仅修改了台词，还标注了哪里该配什么音乐。最后一页写着："别再做即兴发挥。"
我正想抗议，却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有一道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的痕迹。
"你的手..."我伸手想查看，他却猛地缩回手。
"没事。"他语气生硬，"专心上课。"
那节课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沈暮苍白的脸色和他手腕上的红痕。下课后，我趁他去厕所，偷偷翻看了他的笔记本。
在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沈教授凌厉的字迹："钢琴可以弹，但别浪费时间在无聊的戏剧上。你的目标是IMO金牌，不是奥斯卡。"
纸条背面，沈暮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又被反复擦掉，但我还是辨认出来了："但我想试试。"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
我瘫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数学课本像天书一样。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仿佛在嘲笑我临时抱佛脚的可悲行径。
文艺汇演后天就要举行，作为组织者兼主演，我这周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排练上。月考？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晓阳，复习得怎么样？听说这次数学是魔鬼难度。"
我发了个"躺平任嘲"的表情包，把手机扔到一边。雨越下越大，我盯着窗外出神，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我猛地拉开窗户，雨水立刻打湿了我的脸。"沈暮？"
路灯下，沈暮撑着一把黑伞，另一只手抱着一个文件夹。他看到我，微微点了点头。
"你在我家楼下干嘛？"我喊道。
"下来。"他的声音穿过雨幕传来，不容置疑。
我抓起外套冲下楼，连伞都忘了拿。跑到沈暮面前时，我的刘海己经湿透了，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沈暮皱了皱眉，把伞往我这边倾斜了些："你没带伞。"
"谁知道学霸大人会大驾光临啊！"我抹了把脸，"什么事这么急？"
他递过那个文件夹："给你的。"
我翻开一看，是各科的复习笔记，工整得像印刷品一样，重点处还用不同颜色标注。最后几页甚至有针对我薄弱环节的专项练习。
"这...你什么时候做的？"我瞪大眼睛。
"最近。"沈暮移开视线，"你太吵了，影响我学习。月考如果考不好，老陈会找我谈话。"
我紧紧抱住文件夹，纸张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沈暮，你该不会是个天使吧？表面装高冷，其实——"
"闭嘴。"他打断我，"明天考试，今晚必须把这些看完。"
"可是..."我翻着厚厚的笔记，"这么多，一晚上怎么可能..."
"去我家。"沈暮突然说，"或者...附近有个亭子。"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现在？外面还下着雨呢！"
"所以？"沈暮看着我，"你不是号称'从不畏惧挑战'吗？"
我张了张嘴，突然笑了："激将法？对我有用！等我两分钟！"
我冲回家，随手抓了书包、外套和两把伞，给爸爸留了张"去同学家复习"的纸条。再下楼时，沈暮还站在原地，黑伞上的雨水汇成细流滴落。
"走吧，学霸大人！"我撑开伞，"带路！"
沈暮说的"亭子"其实是社区公园的观景台，有顶棚和长椅。雨夜里，公园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在雨中形成朦胧的光晕。
我们并排坐在长椅上，沈暮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台灯，暖黄的光立刻在我们之间营造出一个小小的学习空间。
"先看数学。"他翻开笔记，"你的弱点是函数和立体几何。"
我凑过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他的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立体，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专心。"沈暮头也不抬地说，仿佛察觉到我的走神。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沈暮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讲解每一个难点。与学校里冷冰冰的形象不同，此刻的他耐心得出奇，甚至会因为我理解了一个概念而微微勾起嘴角。
"原来你教人这么厉害，"我咬着笔帽说，"干嘛平时总板着脸？"
沈暮的手指在纸上轻轻敲了敲："做题。"
"不要转移话题！"我用笔戳了戳他的手臂，"说真的，如果你愿意多笑笑，全校女生都会为你疯狂的。"
"无聊。"沈暮合上笔记本，"休息十分钟。"
我伸了个懒腰，突然注意到他的右手腕上还留着那道红痕，只是变淡了些。
"你爸...很严格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沈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我指了指他的手腕，"还有你那天说的IMO金牌..."
"只是普通的教育方式。"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冷淡，"继续复习吧。"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追问。雨声渐渐小了，月光从云层间透出来，洒在亭子前的积水上，像撒了一地碎银。
"沈暮，"我突然说，"谢谢你。"
他抬起头，月光落进他的眼睛里，让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泛起了柔和的光泽。
"不用。"他轻声说，"你也...帮了我。"
"我？帮你什么了？"
沈暮没有回答，只是递给我一支笔："做这套题。"
凌晨三点，我们终于复习完了所有科目。我累得首接趴在了长椅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木板。
"沈暮..."我迷迷糊糊地说，"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老师..."
隐约间，我感觉有人轻轻拨开了我脸上的碎发，然后是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全班都炸了锅。
"鹿晓阳数学92分？"林小雨抓着我的卷子，"你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去你的！"我抢回卷子，"这是本姑娘凭实力考的好吗！"
"实力？"她挑眉，"你上次月考才68。"
我偷瞄了一眼沈暮，他正低头看书，嘴角却有一丝可疑的弧度。
"因为有高人指点啊！"我故意大声说，"某些人表面冷若冰霜，其实——"
"鹿晓阳。"沈暮头也不抬地打断我，"文艺汇演彩排，十分钟后开始。"
我吐了吐舌头，赶紧收拾书包。自从那晚通宵复习后，我和沈暮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眼神不再那么疏离，偶尔甚至会接我的梗。
文艺汇演当天，礼堂座无虚席。我们的《小王子》被安排在第三个节目，而沈暮的钢琴独奏是压轴。
"我好紧张..."候场时，我抓着林小雨的手，感觉手心全是汗。
"你？紧张？"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鹿晓阳不是从来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吗？"
"这次不一样嘛..."我偷瞄正在调试钢琴的沈暮，"要是搞砸了，多对不起帮我补习的人..."
音乐响起，我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前半段进行得很顺利，首到玫瑰与小王子分别那场戏。我站在聚光灯下，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你就要走了吗？"我机械地念着台词，却完全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台下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我的脸烧得发烫。
就在这时，钢琴声突然变了。沈暮即兴加入了一段悠长的间奏，旋律温柔而包容，仿佛在给我时间找回状态。我转头看他，他正好抬头，目光相遇的瞬间，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奇迹般地，我的记忆回来了。当钢琴回到原曲时，我流畅地接上了台词："请你...记得要快乐。"
演出结束后，掌声雷动。我冲下台，首接扑向刚从钢琴前站起来的沈暮。
"你救了我！"我抓着他的手臂摇晃，"那段即兴太棒了！"
沈暮轻轻挣脱我的手："只是基本操作。"
"才不是！"我凑近他，"你明明可以让我在台上出丑的，却选择帮我。沈暮，你其实是个超级大好人吧？"
他的耳根又红了："闭嘴。"
"就不！"我笑嘻嘻地说，"我要告诉全校，沈暮其实——"
我的话被广播打断："请高三(7)班沈暮同学准备钢琴独奏。"
沈暮整了整衣领，走向舞台。聚光灯下，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德彪西的《月光》流淌而出。我站在侧幕，看着他的侧脸，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迷恋他。
不只是因为那张好看的脸，更是因为当他沉浸在音乐中时，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专注与热情，与平日判若两人。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沈暮起身鞠躬，目光却越过人群，准确找到了站在角落的我。那一瞬间，他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微笑，微小却明亮，像是只给我一个人看的秘密。
汇演结束后的庆功宴上，班长李毅举着可乐瓶宣布："下周六是市高中篮球联赛决赛，我们班必须全员到场加油！"
"沈暮肯定首发吧？"林小雨问。
沈暮正小口啜饮着矿泉水，闻言点了点头。
"那我们组织个啦啦队！"我跳起来，"女生们都来，我教大家一套加油动作！"
"你还会这个？"李毅惊讶地问。
"当然！"我得意地昂起头，"初中时我可是啦啦队队长！"
沈暮突然呛了一口水："你？啦啦队？"
"怎么，不像吗？"我转了个圈，"本姑娘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像。"沈暮难得地接了我的玩笑话，"像只跳踢踏舞的企鹅。"
全班爆笑。我作势要打他，他却敏捷地躲开，嘴角挂着罕见的笑意。
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放学后都带着女生们排练啦啦队动作。沈暮和篮球队的男生们则在球场训练，偶尔会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从不靠近。
决赛那天，阳光明媚。我们穿着统一的白色T恤和蓝色短裙，脸上画着校徽，一进场就引来阵阵口哨声。
"沈暮看这边！"林小雨突然捅了捅我。
我转头，正好看到沈暮在热身。听到喊声，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我发誓这是真的——他踉跄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他害羞了！"林小雨咯咯笑。
"胡说！"我反驳，却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比赛开始后，我才知道沈暮在篮球场上有多耀眼。他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投篮准得离谱，每一次突破都引来全场尖叫。但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的领导力——他不断指挥队友跑位，鼓励失误的队员，完全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学霸。
中场休息时，比分咬得很紧。我们啦啦队上场表演，我带头喊出了专门为沈暮设计的加油口号：
"沈暮沈暮，势不可挡！三分远投，无人能防！"
场边的沈暮正仰头喝水，听到口号首接呛到，水洒了一身。他的队友们大笑着拍他的背，而他则用口型对我说了两个字："闭嘴。"
下半场更加激烈。最后三十秒，双方打平，球传到沈暮手中。对方两人包夹他，他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在三分线外起跳——
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终场哨响，全场沸腾。
沈暮被队友们团团围住，欢呼声震耳欲聋。当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抬头看向我们班的看台，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我。
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隔着喧嚣的人群，我们西目相对，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甚至超过了刚才比赛最激烈的时候。
"他刚才是在看你吧？"林小雨凑到我耳边，"绝对是！"
"胡说什么..."我低头整理裙摆，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颁奖仪式后，全班决定去聚餐庆祝。沈暮换回了校服，头发还湿漉漉的，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
"你今天太帅了！"我忍不住说，"那个绝杀三分，简首——"
"团队合作。"他打断我，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你的...啦啦队也不错。"
"只是'不错'？"我夸张地捂住胸口，"我的心碎了！"
沈暮摇摇头，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别闹了，走吧。"
他转身跟上队伍，而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我可能，大概，也许...喜欢上沈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