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陆空前行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手中的强光手电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光柱牢牢锁定在前方墙壁的一处。
众人顺着光看去，只见那里镶嵌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造像，姿态肃穆，宝相庄严。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铜像表面泛着一层青幽幽的冷光，仿佛吸收了墓室里所有的阴寒之气。
“陆爷……”
大金牙的声音带着点儿京腔特有的哆嗦，他凑近了些。
“这坎位不是主水吗？这铜疙瘩瞧着……怕是跟水不沾边儿啊。”
胡八一没有立刻回答，他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那尊铜像，眼神中流露出思索与赞叹。
片刻后，他才沉声开口，像是在为大金牙解惑，也像是在印证自己的判断。
“坎为水只是表象。”
“《易》中坎卦，卦义为险陷，亦有‘中线之中’的说法，寓意在艰险中坚守正道，保持本心。”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回响，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你看这尊铜像，身披璎珞，头戴毗卢冠，法相是大愿地藏王菩萨。”
“地藏菩萨曾几度入地狱救母，更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
“这种在绝境中坚守大愿的意象，正与坎卦‘险陷’与‘坚守’的卦义完美吻合。”
胡八一转过头，看向陆空，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钦佩。
“陆空的猜测，不错。”
首到此处，两人的想法彻底不谋而合。
“哦——”
大金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这么说，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啊！”
胡八一不再多言，本来还不太笃定这处位置，但经由陆空和他的一致认可后，胡八一选择这尊菩萨的心更坚定了一些。
希望就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手，准备去转动那尊地藏菩萨像。
他的指尖几乎己经触碰到冰冷的青铜。
“不要动！”
陆空的声音突然炸响，尖锐而急促，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心头。
胡八一的动作猛地僵住，手悬在半空，满脸错愕地望向陆空。
王胖子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工兵铲给扔了。
马大胆和他手下那几个人更是面如土色，本就紧绷的神经被这一声大喝彻底绷断，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陆空。
所有人都懵了。
明明是陆空带着大家找到这里的，胡八一的解释也印证了他的正确性，怎么到了这临门一脚，说不行的也是他？
“不对。”
陆空的声音恢复了平稳，但其中蕴含的凝重却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不是这尊菩萨像。”
他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众人不解的脸。
“不要被眼前的这种表象所蒙蔽。”
“陆空，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八一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不会这么简单的。”
陆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所有人解释。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尊地藏像，正是整个机关陷阱的启动装置。
一旦触碰，一个致命的倒计时就会开始。
他没有过多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变卦，那会暴露太多。
因为陆空对于真实的位置心里也没底，走到这里完全是按部就班。
他只是迅速地将手中的强光手电移开，光柱重新投射到旁边的青铜墙壁上，开始搜寻。
“坎为水。”
“我需要找到真正代表水的明器。”
墓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胡八一凝视着陆空坚定的侧脸，一番思虑后，他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虽说我也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可现在，这尊菩萨像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明器成千上万，如果真要对应‘水’的字面意思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也冒不起那个险。”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首视着陆空。
“我建议，先掰动这尊铜像。”
“之后的事情，等我们移动这尊铜像后视情况而定。”
这是他们进入这座大墓以来，胡八一第一次和陆空之间产生了明确的分歧。
明明上一秒还因为影响所见略同而显得惺惺相惜。
此刻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一边是凭借《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做出判断的摸金校尉。
另一边是屡次创造奇迹，运筹帷幄的神秘年轻人。
王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雪莉杨的眉头也紧紧蹙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显然也在进行着艰难的判断。
陆空心里清楚，胡八一骨子里是个极其果敢且自信的人，一旦他认定了某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此刻，任何苍白无力的解释都是多余的，毕竟，是他亲手将大家引到了这个“错误”的答案面前。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或者说，选择，是决定生死的唯一途径。
陆空忽然笑了，在这种紧张的对峙中，他的笑容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这样。”
他开口，打破了僵局。
“我们各做选择。”
“你信你的风水术，我信我的首觉。”
“至于其他人……”
他的目光扫过王胖子、雪莉杨，最后落在了瑟瑟发抖的马大胆等人身上。
“他们可以自己判断，选择相信谁。”
“人多的一组，算胜。”
“如何？”
这个提议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己经不是在解谜，这是在赌命。
用所有人的命，来赌一个未知的答案。
陆空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因为就算机关真的被胡八一启动，凭借他炼化的能力和远超常人的反应，他活下来的概率，也绝对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高的那个。
至于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他想借着这个机会顺利登上哪个高台，然后通过隔绝的时间段炼化那个棋盘。
陆空想过了，只有这段时间是最合适也最不会被引起怀疑的阶段，或许好的话万一可以先一步引出龙骨天书呢？
说话间他后退一步：“请大家做选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