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听闻青樱在丧期向太后进献火腿鸡汤，眉头当即蹙起。他刚在御书房处理完奏折，接过李德全的回话时，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叩，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郁：“她是糊涂了？”
王钦垂首不敢接话，只听皇帝又道：“皇阿玛的丧仪还在头上，宫规礼制摆着，她身为皇子侧福晋，怎会犯这种错？”
正说着，青樱己从太后宫中回来，一身素服更显清瘦，见了弘历便屈膝请罪：“皇上，臣妾愚钝，冲撞了丧期忌讳，惹太后不快了。”
弘历抬眼看向她，目光里有怒意，却也藏着几分探究：“你素来心思透亮，怎会在这种时候献上荤汤？”
青樱低头道：“臣妾想着太后连日操劳，身子亏空，便想炖些汤补一补，一时竟忘了忌讳……”
“忘了？”弘历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你姑母的事刚让前朝议论不休，太后本就心绪不宁，你偏在这时触她的逆鳞，是嫌宫里的风波还不够多？”
青樱听着弘历带着怒意的质问，垂着的眼帘轻轻颤了颤。换作往日，他纵有不满，也只会温言细语地问她缘由，哪会这般疾言厉色？
青樱骨子里的傲气，原是半分不肯折的。往日里，纵是偶有争执，也多是弘历耐着性子哄劝，或是寻个由头递话过来，让她顺了台阶。可今日，弘历这般沉脸问罪，她心头那点委屈便翻涌上来，压过了惧意。
听弘历说完，她并未如寻常般柔顺应下，反倒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棱角：“皇上觉得臣妾是真糊涂，还是故意犯蠢？”
弘历一愣，见她眼底并无半分慌乱，反倒清明得很，怒意便滞了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要敲打臣妾，纵不是这碗鸡汤，也会是别的由头。”青樱微微扬了扬下巴，素日里柔和的线条此刻添了几分倔强，“皇上若只当臣妾是犯了忌讳，那便是真看错臣妾了。”
弘历盯着她看了片刻，心头的火气渐渐散了，转而浮出一丝无奈。他太清楚青樱的性子，看似温婉，实则骨里藏着股不肯低头的劲儿。往日里他爱她这份真性情，可到了这深宫里，这份傲气便成了刺。
“朕知道你委屈。”他放缓了语气，伸手想抚她的发，却被青樱微侧身子避开了。
她屈膝行了个礼，声音里己听不出情绪：“臣妾不敢。既是错了，便该受罚。皇上忙，臣妾先告退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背影挺得笔首，没有半分留恋。弘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指尖在案上悬了悬，终究是重重落下。王钦在一旁瞧着，只觉这殿里的空气都沉了几分——皇上惯着青樱的性子，可这宫里的规矩，哪里是能凭着性子来的？
皇上与青樱不悦地分开了，这事众人皆知。苏绿筠听闻后，不过是淡然一笑，随后便继续吩咐可心等人收拾行李。那笑容里，似有深意，又似只是事不关己的漠然，在这宫闱之中，如一颗不起眼却又引人遐想的小小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