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色，勾勒出苏魅斜倚在沙发上的慵懒轮廓。叶辰站在玄关，身上的尘土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这间一尘不染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偷腥被主人堵在门口的猫，爪子上的鱼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苏魅的目光没有温度，却比最锋利的刀子更能让他皮肤发紧。他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预演了一百遍被做成盆栽或者吊灯的惨状，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挪着步子走到茶几前。
他把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放在桌上，解开绳结，像是打开一个潘多拉魔盒。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滚了出来，在昏暗中散发出清冷柔和的光晕，将苏魅的脸映得愈发苍白。
叶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他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苏魅下一秒就说他弄脏了地毯要扣掉他下个季度的“生活费”，他都认了。
苏魅伸出纤长的手指，拿起那块最大、光泽最纯净的月华石。清冷的光辉在她指尖流转，她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那双魅惑的眼眸中，冰冷的审视缓缓融化，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有点小本事，没白浪费我的口舌。”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天籁之音，瞬间驱散了叶辰心头的阴霾。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苏魅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满意，而非平日里那种玩味的讥诮。
“效率还不错。”她补充了一句，将那块月华石放在掌心把玩，像是在欣赏一件合心意的艺术品。
叶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他连忙表功：“这东西好像挺抢手的，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这么几块。”
苏魅瞥了他一眼，没戳穿他的那点小心思。“这些，对我的修炼确实有帮助。”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这点分量，远远不够。”
叶辰的心又提了起来。果然，资本家……不对，魔女的本质都是压榨。这是在暗示他，革命尚未成功，打工人仍需努力。
“你，”苏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次做得不错。既然是办事，就该有奖赏。”
奖赏？叶辰愣住了。他以为能免于惩罚就己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苏魅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她的卧室。叶辰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会拿出什么来？一张额度更高的信用卡？还是某种能让他睡得更香的魔法道具？
片刻后，苏魅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枚戒指。那戒指通体漆黑，样式古朴至极，看不出材质，表面刻着一些细密而扭曲的纹路，没有任何宝石点缀，看起来就像个不值钱的地摊货。
她随手将戒指扔了过来。叶辰手忙脚乱地接住，戒指入手冰凉，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
“给你的。”苏魅重新坐回沙发，语气随意得像是打发一个乞丐，“能小幅提升你的体质和自愈能力，免得你下次再出去，被几只地精弄得半死不活，丢我的人。”
叶辰捏着戒指，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是……装备？自己这个被迫上岗的“赘婿”，终于也有新手福利了？他试探着将戒指戴在食指上，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就在戒环贴紧皮肤的瞬间，一股暖意自指尖化开，像在冰冷的血管里注入了温热的蜜，懒洋洋地流遍西肢百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深处那股因为长期熬夜、精神紧张而积累的疲惫感，正在被这股暖流缓缓涤荡。西肢变得轻盈，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之前在矿洞里被碎石划破的胳膊，那细小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微弱的酥麻，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辛勤地修补着他的血肉。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活力，连带着精神都稳固了许多。
苏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神里多了一丝盘算。这个凡人，比她预想的更有用。弱小是弱小了点，但脑子还算灵光，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这种“可塑性”，让她产生了一丝新的兴趣。与其让他当个只会提供情绪的充电宝，不如……让他处理一些自己不屑于出面的“小麻烦”。
“既然你这么能干，”苏马上嘴角，“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就由你代劳了。办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无论是这种能强化你这副孱弱身体的‘资源’，还是别的什么，都好说。”
叶辰闻言，心中一凛。他表面上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点头：“谢谢苏小姐！我一定努力！”
内心深处，警铃却己拉到满格。他知道，这不是恩赐，这是一份新的、更危险的雇佣合同。他从一个“情绪宠物”，升级成了“外包杂务工”。价值提升了，意味着他更难被抛弃，但也意味着他将被更深地绑在这艘名为“苏魅”的贼船上，再无脱身可能。
可他有的选吗？没有。他只能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钢丝上，努力提升自己的平衡能力，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活下去的筹码。
就在这时，窗外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悄无声息地出现，它没有撞上玻璃，而是像一团墨汁般穿透了进来，落在茶几上。乌鸦的口中叼着一封用黑色火漆封口的信件，信封上，一个猩红色的家族徽记正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苏魅脸上的慵懒和随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拿起信件，指尖一划，火漆自动裂开。她展开信纸，目光飞速扫过。
叶辰注意到，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那双总是带着魅惑与轻蔑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甚至……一丝烦躁的情绪。整个客厅的气氛，也随着她的沉默而变得压抑起来。
看完信，她五指一收，信纸连同那只乌鸦，都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苏魅靠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棘手的事情。这让叶辰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强大到让他绝望的魔女，似乎也并非无所不能，在她的世界里，同样有着她需要忌惮和面对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