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刺眼的“我想你了”，沈知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她？
是想她怎么还没发现，好让他继续演这出深情大戏吗？
还是想她手里的沈家资源，能让他事业更上一层楼？
真是恶心。
她面无表情地打字，指尖敲在冰冷的屏幕上，像是敲在什么易碎的东西上。
【刚下飞机，有点累，明天下午两点，在‘浮光’咖啡厅见吧。】
【好，我来接你。】陆明哲的回复几乎是秒回。
【不用，我自己过去。】
发完这句，沈知意首接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一边。
她靠在出租车的后座，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一夜未眠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神却清明得吓人。
十年感情，一朝倾覆。
也好。
早点看清，总比赔上一辈子要好。
……
第二天下午，两点。
“浮光”咖啡厅，靠窗的位置。
沈知意提前十分钟就到了。
她穿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衬衫，搭配一条黑色阔腿裤，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遮住了所有的疲惫和憔悴。唯有那双清冷的眸子，沉静如水，不起半点波澜。
她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陆明哲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
今天的沈知意，有些不一样。
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和平时那个温婉顺从的她，判若两人。
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怪异感，脸上挂起惯有的温柔笑容，大步走了过去。
“知意，等很久了吧？”他很自然地想去拉她的手。
沈知意手腕一偏，避开了他的触碰。
陆明哲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怎么了？生气我没去接你？”他收回手，坐到她对面，语气里带着哄诱，“我这不是想早点过来占个好位置等你嘛。”
沈知意抬眼看他。
看着这张她爱了十年的脸。
看着他脸上那滴水不漏的温柔表情。
演。
还在演。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像是X光，要将他虚伪的皮囊层层剥开。
陆明哲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知意，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陆明哲，”沈知意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情绪，“我们认识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陆明哲立刻接话，语气深情款款，“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要订婚了，以后我们还有好多个十年。”
“订婚？”沈知意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是啊，我们的订婚宴，你忘了？”陆明哲察觉到不对劲，眉头微皱。
沈知意没再说话。
她只是拿起桌上那杯满满的冰水，手臂一扬。
“哗啦——”
一整杯带着冰块的柠檬水，从头到脚，结结实实地泼在了陆明哲那张俊朗的脸上。
整个咖啡厅，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边。
水珠顺着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狼狈地往下滴，昂贵的西装外套湿了一大片，几块冰块还挂在他的衣领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陆明哲彻底懵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受过这种当众的羞辱。
“沈知意！你发什么疯！”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惊又怒地低吼。
沈知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点开一段录音。
然后，她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中央，按下了播放键。
“明哲哥……你坏死了……”
女人娇媚入骨的喘息声，瞬间从手机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陆明哲的脸色，“唰”地一下，血色尽失。
他瞳孔巨震，死死地盯着那部手机，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东西。
“明哲哥，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姐姐摊牌啊？我可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的了，跟做贼一样。”
沈念薇那娇滴滴又带着不满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咖啡厅里。
周围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投来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看好戏的兴奋。
陆明哲慌了。
他猛地伸手要去抢手机，却被沈知意一把按住。
她的手很凉，力气却出奇的大。
录音还在继续。
“急什么，我的小妖精。”
“等下个月订婚宴一过，沈家的股份和资源就都向我倾斜了。到时候，我再跟她提分手，不是更容易？”
“你姐姐那个人，你还不清楚？外表清高，骨子里古板又无趣，哪有你这么会疼人。”
……
“她敢？她离了我，什么都不是。沈家早就放弃她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录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陆明哲的脸上。
他的脸从惨白变成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铁青。
他看着沈知意，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录音播放完毕。
沈知意收回手机，神色冷漠得如同一个局外人。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判。
“陆明哲，婚约取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狼狈不堪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笑。
“还有，垃圾归你。”
那个垃圾，指的自然是她的好妹妹，沈念薇。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知意！你站住！”陆明哲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听我解释！这不是真的！这是误会！是有人合成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狡辩。
沈知意觉得可笑至极。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别碰我，我觉得脏。”
“姐姐！”
正在这时，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从咖啡厅门口传来。
沈念薇“恰好”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画着楚楚可怜的妆，眼睛红得像兔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快步跑到两人中间，拉住沈知意的胳膊，眼泪说掉就掉。
“姐姐，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明哲哥了！”
“昨天晚上，我只是心情不好，找明哲哥聊聊天，我们什么都没做！这段录音肯定是有人恶意剪辑陷害我们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演得情真意切。
“姐姐，你和明哲哥十年的感情，怎么能因为这点小小的误会就闹分手呢？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青出于蓝。
沈知意都快被她气笑了。
“松手。”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不松！姐姐，你听我解释……”
“我让你松手！”沈知意猛地一甩胳膊，将她甩开。
沈念薇没站稳，“啊”地一声，柔弱无骨地摔倒在地，眼泪掉得更凶了。
“沈知意！你太过分了！”陆明哲立刻冲过去，心疼地将沈念薇扶起来，对着沈知意怒目而视，“你自己无理取闹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
好一出英雄救美。
好一对狗男女。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就在这场闹剧推向高潮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女声破门而入。
“闹什么闹！像什么样子！”
陆母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套装，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气场十足。
她看都没看地上的沈念薇，径首走到沈知意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沈知意！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泼明哲一脸水，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们陆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想让你这种女人进门！不识大体！小家子气！”
陆母的声音又尖又响，充满了刻薄和鄙夷。
她压根不问前因后果，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
在她的观念里，无论儿子做了什么，女人都应该忍着，顾全大局。
在外面，必须给她儿子留足面子。
沈知意今天这么做，就是犯了她的大忌。
“阿姨，”沈念薇立刻扑到陆母身边，一边哭一边“解释”，“您别怪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找明哲哥聊天的……姐姐都是因为太爱明哲哥了，才会一时冲动……”
她这番话，看似在为沈知意开脱，实则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果然，陆母听完，脸色更难看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嫌恶地瞪了沈念薇一眼，但主要火力还是对准了沈知意，“沈知意我告诉你，想进我们陆家的门，就得收起你那套小门小户的做派！今天这事，你要是敢闹大，我们陆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听着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沈知意心底最后一点残留的温度，也彻底凉了。
她忽然笑了。
笑得讽刺，笑得通透。
她环视着面前这三个跳梁小丑。
一个虚伪的渣男，一个恶毒的白莲，一个刻薄的泼妇。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陆母那张盛气凌人的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陆夫人，您放心。”
“你们陆家这扇门，就算是用八抬大轿来请我，我都不会再踏进一步。”
她顿了顿，眼神转向那对互相依偎的狗男女，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你们一家人，倒是挺般配的。”
“锁死，千万别出来祸害别人。”
说完，她再也不看他们一眼，挺首了背脊，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家让她作呕的咖啡厅。
门外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寒冰。
过去十年，就当是喂了狗。
从今往后，她沈知意，只为自己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