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傍晚毫无预兆地降临。
林晚站在教学楼的玻璃廊檐下,狂风卷着雨丝抽打她的脸颊。远处路灯的光晕被雨水晕染成模糊的黄色光团,像溺水的月亮。
速写本在怀里发烫——那张被揉皱的联姻协议就夹在最后一页,边缘还沾着垃圾桶的咖啡渍。“2019年林某案例”七个字像烧红的铁钉,反复灼烧她的视网膜。
手机震动,苏晴发来消息:【我被困图书馆了!你先回宿舍!】
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对面行政楼前停着的黑色奔驰。车门打开,江屿低头钻出,西装外套己经湿透,贴在紧绷的肩线上。他没打伞,径首走向教学楼,像把出鞘的利剑劈开雨幕。
林晚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消防栓箱。金属柜门弹开的声响惊动了江屿,他猛然抬头,隔着雨帘与她西目相对。
雨水顺着江屿的眉骨滑落,在下颌汇成细流。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怀里的速写本上,瞳孔骤缩。
“你看到了。”这不是疑问句。
林晚攥紧本子,纸张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协议上钢笔划破的裂痕仿佛蔓延到她心里,渗出冰冷的铁锈味。
江屿突然大步走来。林晚转身要逃,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墙上。他的掌心滚烫,腕骨硌得她生疼。
“那不是我签的。”他呼吸粗重,白衬衫领口散开,露出锁骨上新鲜的抓痕,“给我三天,我能解决——”
“就像解决‘2019年林某’那样?”林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淬了冰。
江屿如遭雷击般松开手。
暴雨愈烈。
江屿转身从消防栓后抽出一把黑伞塞给她。檀木伞柄上刻着“J.Y.”,握处缠着医用胶布——是长期使用留下的痕迹。
“拿着。”他声音沙哑,“别生病。”
林晚盯着伞柄上斑驳的刻痕。胶布边缘,露出里面泛黄的纸片一角。鬼使神差地,她撕开胶布——
一张折叠的处方笺飘落。
“氟西汀胶囊 20mg qd,劳拉西泮 0.5mg prn”
日期是昨天。
江屿猛地弯腰去捡,后颈脊椎骨节凸起,像濒死的鹤。
“所以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林晚把伞扔回他脚边,“靠药物维持的谎言?”
黑伞在积水里翻了个身,内衬脱落。密密麻麻的字迹暴露在雨中:
“9.15 她画藤蔓的样子像在求救”
“9.16 药量加倍还是梦到她跳楼”
“9.17 父亲查到林晚母亲在安康医院”
墨迹被雨水晕开,像一串黑色的眼泪。
江屿僵在原地,苍白的脸上雨水纵横。远处奔驰车狂按喇叭,车窗降下,许薇举着手机录像,红唇开合说着什么。
林晚转身冲进雨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衬衫,布料黏在背上像层冰冷的皮肤。她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江屿的呼喊被雷声绞碎。
“林晚!”
她跑过拐角时回头,看见江屿被两个黑衣人架住胳膊往车上拖。他挣扎着踹开其中一人,却被雨滑倒跪在地上。
一把伞滚到她脚边。
刻字的伞柄裂开,露出更多纸条:“安康医院3号楼监控死角”“林晚母亲欠费单据”“转让协议”……
车灯刺破雨幕,江屿被塞进后座。车门关上前,他徒劳地伸出手,五指张开像要抓住什么。
林晚弯腰捡起伞。
宿舍楼下,浑身湿透的林晚被宿管阿姨叫住。
“有你的快递。”
纸箱没贴寄件人信息。拆开后是整盒氟西汀胶囊,药板背面用红笔写着:
“他每天吃的剂量足够杀死一匹马”
药盒底部压着张照片——江屿蜷缩在浴室角落,手腕上新鲜的血痕混着水流进地漏。拍摄时间显示:三小时前。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林晚惨白的脸。药盒内侧印着一行小字:
“你想当下一个林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