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隔壁赵大娘家传来一阵阵小儿的哭闹声,间杂着赵大娘焦急的哄劝。
李家的小虎子,今年刚满五岁,正是上房揭瓦的年纪。
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从昨日起便蔫头耷脑,哭闹不止。
小脸蜡黄,肚子胀得像个小鼓,平日里最爱的糖葫芦递到嘴边都首摇头。
赵大娘先是请了回春堂的张大夫。
张大夫捋着胡须,开了几服消食导滞的汤药。
可虎子怕苦,灌药跟杀猪似的,折腾半天也喂不进多少。
眼看两剂药下去,小虎子依旧腹胀厌食,哭得有气无力,赵大娘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有街坊给她出主意:“苏家那丫头,最近不是在院子里捣鼓些什么养生法子吗?要不,你去问问?”
赵大娘一听,心里也犯嘀咕。
苏家丫头那病怏怏的样子,能行吗?
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领着小虎子敲响了苏清辞的院门。
苏清辞正在院中晾晒刚采摘的薄荷叶,闻声抬头。
“赵大娘,小虎这是怎么了?”
赵大娘叹了口气,把小虎的情况说了。
苏清辞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小虎的面色,又让他伸出舌头。
只见舌苔白厚而腻,像是蒙了一层化不开的牛乳皮子,凑近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酸腐气。
“这是积食了。”苏清辞温声道。
她没有开方子,而是转身进了屋。
不多时,她端着一个小碗出来,里面是些碾碎的深色粉末。
“这是山楂、麦芽、神曲,都是些消食健脾的东西。”
苏清辞从原主父亲留下的药材中翻找出这几味,都是炮制好的。
她又取了些饴糖,将药末搓成了指甲盖大小的几颗小丸子。
“小虎,这个不苦,甜丝丝的,嚼着吃。”
小虎子将信将疑地接过一颗,放进嘴里,眼睛一亮,果然不苦,还有点酸甜。
苏清辞又对赵大娘说:“大娘,我再教你个法子,每日饭后,顺着小虎的肚脐这么揉一揉,能帮他消食。”
她拉过小虎的手,在自己腹部比划着,教了赵大娘一套简单的摩腹推拿手法。
赵大娘有些发愣:“苏丫头,这……这诊金?”
苏清辞摆摆手,浅浅一笑。
“大娘说笑了,几味寻常吃食罢了,算不得药。”
“孩子肠胃娇嫩,重在调养。以后注意饮食,莫要贪食生冷油腻。”
“若此法有效,还请大娘有空时,帮忙跟街坊们说说‘治未病’的养生理念,防患于未然,比生了病再吃药强。”
赵大娘听得一知半解,但见苏清辞说得恳切,便也连声道谢,领着小虎子回去了。
当晚,奇迹发生了。
小虎子解了几次酸臭无比的大便,肚子不胀了,也不哭了。
到了第二天,竟又能满院子追着大黄狗跑,见了赵大娘手里的炊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赵大娘喜出望外,提着一篮子自家种的青菜就奔苏清辞家来了。
“苏丫头!苏神医!你可真是救了我们家虎子了!”
赵大娘嗓门大,这一嚷嚷,半条街都听见了。
街坊们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哟,这不是李家虎子吗?真好了?”
“可不是!苏丫头就给喂了几颗小丸子,揉了揉肚子,比张大夫的药还管用!”
“嘿,没想到苏家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
“以前看她病恹恹的,还以为她爹的本事一点没学到呢。”
苏清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说应该的。
她隐约感到,脑中那片星空识海似乎又明亮了一丝,一点微弱的星光悄然亮起,随即融入识海,身体也似乎轻快了些许。
此事过后,苏清辞的“苏氏济生堂”总算不再是门可罗雀。
偶尔会有街坊上门,向她讨教些头疼脑热、食欲不振的小毛病该如何调理。
苏清辞也不藏私,能用食疗解决的,绝不开药,还会耐心讲解其中的道理。
她趁热打铁,用毛笔写了一块小小的木牌,挂在医馆门口——“未病先防,食疗养生”。
每日清晨,她依旧在医馆门口的空地上打太极拳。
起初还有人指指点点,觉得她不务正业。
但见她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动作也越发舒展圆活,一些早起的老人家也开始好奇地驻足观看。
隔壁回春堂的张大夫听闻此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背着手在自家药铺里踱步,嘴里嘟囔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小儿积食,本就易愈,那山楂麦芽也是常用的东西,算什么本事?”
“净搞些花里胡哨的,败坏杏林风气!”
他越想越觉得苏清辞是在哗众取宠,更加坚定了要“敲打”她的念头。
苏清辞对张大夫的心思浑然不觉。
她的小日子渐渐步入正轨,身体在一天天好转,医馆也开始有了些微薄的收入。
她开始琢磨着,如何能赚到足够的钱,买些好药材,把这破败的医馆修缮一番。
同时,她心中那个隐约的念头也越发清晰——这具身体的羸弱,似乎并不单单是先天不足和后天失养那么简单。
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总让她觉得背后还藏着些什么。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前路漫漫,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