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浴血残庙,雨润新苗
废庙的厮杀声像被狂风揉碎的玻璃,凛的拐杖刚戳进一个黑衣人的膝盖,就被另一个偷袭者的长刀划破胳膊。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与萧灵儿之前留下的泪痕混在一起,晕出片暗红。
“这边!” 萧灵儿的弯刀劈开迎面而来的剑锋,黑斗篷被划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莲心堂旧衣,“他们的主力在西厢房,藏着炸书院地基的火药!” 她的声音带着喘息,左眼角的朱砂痣在汗水中亮得惊人,“我刚才听见他们说,要在皇上奠基时引爆,连庙带书院一起炸平!”
Vivian 的长剑刺穿一个锦衣卫的手腕,余光瞥见柳叶正往药箱里塞碎石:“你干啥?”
“当暗器使啊!” 柳叶抓起块尖石头就往黑衣人脸上砸,准头歪得离谱,却惊得对方踉跄后退,“总不能光看着你们打架!” 她的粗布裙摆沾了泥,跑起来像只笨拙的小鸭子,却死死跟在卫凛身后,“卫大哥小心左边!”
苏瑶的箭法此刻派上了用场,三支箭连珠般射出,正中三个黑衣人的肩窝。她从箭筒里抽箭时,指尖触到片干枯的梨花 —— 是早上从马车上带来的,不知何时掉进了箭筒。“萧灵儿!” 她突然大喊,“地宫的铁证,能证明你爹娘清白!”
萧灵儿的动作猛地一顿,弯刀险些被打落。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一个黑衣人举刀劈来,卫凛扑过去推开她,自己的后背被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瞬间浸透了衣衫。“你傻啊!” 卫凛捂着伤口骂道,声音却带着松快,“当年偷我桂花糕的机灵劲儿去哪了?”
“我……” 萧灵儿的眼圈突然红了,弯刀反手劈断那黑衣人的手腕,“对不起……” 三个字刚出口,就被 Vivian 拽着往庙后跑 —— 西厢房突然传来 “滋滋” 声,是火药引线被点燃的轻响。
“老马头!”Vivian 冲着庙外大喊,“带的水囊呢!”
老马头的声音从墙外翻进来,带着焦急:“在这儿!” 十几个水囊被扔过墙头,砸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柳叶抱起水囊就往西厢房冲,被卫凛一把拉住:“我去!你照顾苏瑶!”
卫凛刚冲进西厢房,引线就烧到了尽头。他猛地将水囊砸向火药堆,自己却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供桌上,供桌的香炉 “哐当” 掉在地上,香灰撒了他满脸。“咳咳……” 他咳着血沫子笑,“还…… 还挺呛……”
萧灵儿突然跪倒在他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卫大叔的仇,我替你报了……” 她刚才趁乱解决了那个为首的锦衣卫,正是当年动手打死卫父的刽子手。血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卫凛的伤口上,像在完成某种古老的和解仪式。
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禁军赶到了。领头的校尉举着兵符 —— 是老马头趁机报信时,用 Vivian 留下的半块兵符调动的附近守军。“皇上驾到!” 随着唱喏声,明黄色的仪仗出现在晨雾中,皇上的龙袍在朝阳里闪着光。
萧灵儿突然浑身发抖,往供桌下缩。Vivian 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沉稳:“别怕,账本和铁证都在,该害怕的是他们。” 她转身走向皇上,将石台上的地图和兵符一并呈上,“首辅余党己悉数就擒,莲心书院的地基……”
“完好无损。” 皇上的目光落在卫凛渗血的后背,又扫过萧灵儿布满疤痕的脸,“朕刚才去看过了,新栽的梨树苗,活得挺好。” 他突然指着萧灵儿,“你就是萧家的女儿?”
萧灵儿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苏瑶突然把布老虎塞进她手里:“这是小石头的,他说等书院建成,要第一个进学堂。” 布老虎的黑豆眼睛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像在无声地鼓励。
“莲心书院,” 皇上突然开口,声音在残庙里回荡,“不仅要教书,还要设个‘昭雪堂’,让所有蒙冤的人,都能来此诉说。” 他看向 Vivian,“这个堂,就交给你们昭雪阁管。”
细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打在庙顶的破洞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萧灵儿捧着布老虎,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我…… 我想给孩子们立块碑,就立在书院门口,刻上他们的名字。”
“该刻。” 皇上的目光望向远处的书院方向,雨雾中的地基轮廓朦胧而坚定,“还要刻上莲心堂三个字,告诉世人,这里曾有群心怀善念的人。”
卫凛被抬上马车时,手里还攥着那半块兵符。萧灵儿非要跟着上车,笨拙地给他包扎伤口,绷带缠得像团乱麻:“当年偷你的桂花糕,是想给小石头吃,他快饿死了……”
“我知道。” 卫凛的声音带着笑意,“后来我看见你把糕塞进他怀里,就没说破。” 他的指尖划过萧灵儿脸上的疤痕,“这伤,以后让柳叶给你治,她的药能去疤。”
柳叶正忙着给禁军分桂花糕,闻言回头喊:“保证治得跟新的一样!到时候给你介绍个乌镇的绣娘,比苏瑶姐绣得还好!”
苏瑶的剑穗在雨里晃着,靛蓝的丝线被雨水浸得更深,像极了乌镇运河的水。她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残庙,那里的断壁间,不知何时钻出了株野草,顶着雨珠顽强地立着。
Vivian 坐在另一辆马车里,翻看着萧灵儿交出来的萧家账本,里面记着当年太子如何骗取萧家信任,又如何设局陷害。纸页的最后,有行小字,是萧灵儿刚才补写的:“莲心向净,怨尽花开。”
雨越下越大,打在马车顶上噼啪作响。远处的莲心书院工地,传来工匠们的号子声,混着雨声,像支粗犷的歌谣。Vivian 突然想起那棵新栽的梨树苗,此刻定在雨中舒展着嫩芽,等待着绽放的那天。
昭雪阁的梨花开了又谢,转眼又是一年。莲心书院的匾额终于挂上了门楣,“昭雪堂” 三个字苍劲有力,是皇上亲笔题写。萧灵儿成了这里的先生,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脸上的疤痕淡了许多,笑起来时,眼角的朱砂痣像颗温暖的星。
卫凛的拐杖早就扔了,只是偶尔还会装作腿疼,骗萧灵儿给他剥桂花糕。苏瑶的绣品成了书院的镇院之宝,那幅并蒂莲图,挂在 “昭雪堂” 的正中央,丝线里的血迹早己褪成温柔的粉。
Vivian 站在梨树下,看着柳叶追着调皮的学童跑,听着萧灵儿教孩子们念 “莲心” 二字,突然明白沈才人日记里未写完的话 —— 所谓昭雪,从来不是为了沉溺过往,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能带着希望,好好走下去。
细雨再次落下,打湿了新抽的梨叶,也润透了书院门前的石碑。碑上的名字在雨中清晰可辨,旁边新刻的 “新生” 二字,正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