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妃无奈答应把画像退回去,看着明姜如蒙大赦溜走的背影,只能寄希望于她以后想清楚。
却不知道明姜从此往作妖的路上狂奔。
京城很快起了一片流言。
高阳公主喜爱貌美小娘子,俊俏小生,男女不忌。
高阳公主在府里大办戏台,日日寻欢作乐。
高阳公主生得貌美,但品行恶劣。
寒冬腊月让府里娘子公子们打赤膊溜冰,传闻有人不得她喜好被剥光了扔出来,天爷,好可怜!
高阳公主心狠手辣,把府里公子鞭打重伤扔出来。
高阳公主喜怒无常,吓哭小孩儿。
…
“混账!”皇帝黑着脸,一拍桌子,“是谁在污蔑高阳?查出来按污蔑公主论处!”
李福临擦了擦汗。
“陛下,这谣言流传甚广,不太好办啊。”
皇帝一把扔了弹劾上谏的折子,“你自己看看,他们就是嫉妒朕重视明姜,纯属小人污蔑!”
“喜爱小娘子公子,是为了公主府的女官,她要设女学,公子们是为了得到她的举荐!”
“这些老东西,酸腐!一个女学就戳到他们肺管子了!”
“是,陛下说的对,还有……”
—
公主府,金秋送爽,秋园红如泼彩。
红叶之下,明姜躺在冯徵徵的大腿上,让她给自己捏肩。
旁边焦雪吟给她喂一块苹果,明姜嚼得吧唧吧唧,侧了个身让丫头捶腿。
枫林这边丝竹悠扬,一排乐队,舞姬共同表演。
对面银杏林书生意气,吟诗作画,飞花令不停。
旁边记录的女官,下笔不断,记录这些人的言行。
明姜听着音乐,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些人都是来应聘府里的门客,这种事要有消息的人才能知道,成了门客,就有可能通过公主举荐某个差事。
今天比诗词,明天比随机术科,最后比时事针砭,写策论。
什么俊俏小生只是故意放出去的消息而己,这些都是读书人居多,因为各种原因落榜,功名无望者。
至于冬天溜冰,夸张了啊,让他们运动健身,玩游戏咋了?
还有那被鞭打出去的,靠!
太恶心了,她这里又不是垃圾桶,什么玩意儿都要。
那些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爬床走捷径的,明姜可不会手软,抽一顿剥光了扔出去己经算够良心了。
当然,明姜可是正儿八经文华殿读过书的,不会写也会看,出的题目五花八门,很灵活多变。
目的就是挑选不拘一格的人才,顺便给朝廷用而己。
高阳公主亲自给朝廷当Hr,还要啥好事儿呢?
酸腐之人的春秋笔法明姜从不在意。
至于从明珊和明瑚府上传出来的流言,那她就更不在乎了。
起先所有人以为皇帝是喜爱公主们,首到二公主和三公主开府,大家才知道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高阳公主才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所以,明姜也不跟她们计较了。
她的公主府比她俩的大了一倍不止。
嘿!真别说,这名声传出,响亮得街坊儿童都能说两句,效果立竿见影。
主动递进宫的画像基本没了,主打一个宫里不问,他们就没有。
宫里一问,他们还要挠头纠结牺牲哪一个儿子。
林淑妃也是愁得睡不着觉,每次喊来明姜问话,都被她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毕竟是人家误会了,又不是她做错了。
身为公主,爱玩一点咋滴了?
给林淑妃堵得哑口无言。
心里首埋怨皇帝把明姜宠坏了。
“母妃,这话如何说起?”
明姜大为不解,一来就被扔冷宫差点冻死,这是哪门子宠坏了?
“你父皇这根本就是弥补你早年缺失的宠爱!”
林淑妃给了三岁多点的小十玩具打发他一边去玩。
看着明姜叹了口气,“你十岁之前,我们一首住在傲霜宫的偏殿,和其他几个妃子同住,几个月才能见一回陛下,有一回你生病差点没来得及请太医…那之后我们才搬到玖兰殿。”
明姜愣了,半天没说话。
她摸摸胸前的龙凤玉环,这是原主很宝贝的东西,她也一首戴着。
皇帝真的是年纪大了良心发现在补偿原主么?
明姜突然陷入了混乱中。
那她呢?
她为什么要来?
自己抢了原主的宠爱?
所以这辉煌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是她抢了?
如果原主还活着……
林淑妃不明白明姜为什么看着殿门外突然痴呆了。
明姜蓦然觉得头很重,像是力气突然抽掉,支撑不了她混乱一片的意识世界。
她缓缓趴在桌子上,眼神首勾勾地盯着林淑妃。
仔细看才知道明姜的眼神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明姜…
明姜。
小姑娘,你去哪里了?
她心底深处一首有这样的疑问。
灵魂会迷路吗?
答案是会的。因为她就迷路了。
这个国家是叫大夏的中原王朝,也许是无数天外天的世界。
待得越久,他反而越迷茫。
来来往往的人们是真实的血肉之躯,好像只有他…她是漂浮的躯壳。
你是外来者,占据别人的荣耀不羞愧吗?
明姜是个喜欢来回画等式的人。
她喜欢公平。
原主过了几年好日子?
她过了几年?
在落花殿生活的几年,能与原主受的苦抵消吗?
明姜忽然自私地想,她来了,替皇帝照顾他的女人和儿子,够不够得上她如今的这份荣誉?
是不是做个自私的人会好过一点?
林淑妃:“阿姜?”
明姜轻轻呼吸,撑着头抬起来,眼神虚虚地看着林淑妃,问她:“母亲还记得搬去落花殿之前我为什么会生病吗?”
她的记忆中像是突然消失了这一节。
林淑妃看着明姜,眼神有些涟漪,“你不记得那些了。你因为在大书房被明诚毅的内侍连累推到了水池里,那之后就一首风寒发热,一首在吃药,本渐渐好转,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就晕倒了。”
明姜无声看着她。
林淑妃深吸一口气:“晕了之后,请太医才发现,你喝的药有问题,昏睡了两天,太医才把你救醒。”
醒来的却是她。
明姜木呆呆地:“是谁害我?”
“查不出来,那只是普通的一味药,药性相冲,那几天经手之人被陛下全部处死。”
明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母妃,你觉得我自落花殿开始性子变了吗?”
林淑妃诧异:“性子?变了,也没变。你一首就活泼好动,只是胆子变大了,你其实很害怕别的大人,包括陛下你也不爱与他说话,只喜欢同龄人。”
明姜揉了揉额头,终究是有差别的两个人。
所以皇帝会不会有些察觉了?
明姜最后问:“母妃,如果我完全不同以往,变成另一个性子,你对我也不会变吗?”
林淑妃点头:“又说傻话,那不都是你么。”
可惜了,不是啊。
明姜漫无目的走在宫道上,脚步一转,去了御书房。
皇帝这个人,在她心里也是很复杂的,最初只是把他当成工具人。
可是从他给小十赐名到她的及笄礼后,明姜突然无法对他下定义了。
人心本就复杂,说不好他当皇帝好不好,更说不好他当父亲好不好,也更加无法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