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物理课本重重摔在课桌上，震得旁边王浩的水杯都晃了晃，引来几道侧目的视线。苏明雨却浑然不觉，他猛地向后靠倒在椅背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教室天花板上旋转缓慢、积满灰尘的吊扇叶片。胸口剧烈起伏，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累。
深入骨髓的累。
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地狱式压榨，物理和教学经验双重技能的固化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终于被他用近乎燃烧生命的方式，硬生生按进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物理首觉（高级）固化成功！】**
**【教学经验（高级）固化成功！】**
**【宿主技能更新：物理：85分（满分100）】** （基于高级物理首觉及当前基础估算）
成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极致疲惫和短暂狂喜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拖入黑暗。但下一秒，意识深处那张冰冷的、如同终极审判书般的系统面板，瞬间将这微弱的喜悦碾得粉碎：
**【语文：32分（满分150）】**
鲜红刺目！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汩汩流血的伤口！
85分的物理荣光，在32分的语文深渊面前，黯淡得如同萤火！大庆大学680分的门槛，依旧如同珠穆朗玛峰般横亘眼前，语文这座冰山，成了他攀登路上最阴险、最顽固的障碍！
“妈的……”苏明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沙哑的音节，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挫败感。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油腻打绺的头发。三天！整整三天！他化身物理修罗，在题海中杀得昏天黑地，感觉灵魂都被公式和定理洗刷了一遍。物理首觉的提升是显著的，那些曾经如同天书般的力学分析、电磁感应、能量转换，如今在他眼中都有了清晰的脉络和突破口。
但是语文呢？
这三天的语文课，对他而言完全是混沌的背景噪音！
当物理老师周海在讲台上激情西射地剖析天体运动规律时，他在下面疯狂推演着斜面摩擦和动量守恒。
当化学老师在黑板上书写复杂的有机化学方程式时，他笔下在计算着电场强度和电势差。
当生物老师讲解着DNA双螺旋结构时，他脑子里在构建着理想气体的状态方程模型。
语文？那是什么？阅读理解？中心思想？古文翻译？作文立意？
这些东西，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维度。三天来，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语文课本崭新得如同刚从印刷厂出来，上面连个名字都没写全！
“靠系统复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意识深处那冰冷的提示如同枷锁：
**【复制技能冷却中：176天23小时58秒…】**
半年！还有整整半年！语文等不起！高考更等不起！
一股巨大的焦虑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摸向校服内袋，指尖触碰到那张折叠起来的、薄薄的纸张——妹妹苏小雨的催款单。**“欠费：4850.00元”** 这个冰冷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一缩。
钱！妹妹的命悬一线！而语文32分，像一道铁闸，死死锁住了他通往奖学金、通往救命钱的道路！
“啪！”
一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语文》被苏明雨粗暴地摔在桌面上，卷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他拧开笔帽，眼神凶狠，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厉，翻到古诗词鉴赏部分。
第一篇：《锦瑟》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他低声念着，眉头拧成了死结。字都认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无端”？为什么是五十弦？“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这都什么跟什么？典故？他只知道庄周梦蝶是个哲学家，望帝是谁？杜鹃鸟跟春心有什么关系？
他烦躁地翻到后面的“参考答案”和“解析”。密密麻麻的文字，充满了“意象朦胧”、“情感深沉”、“寄托遥深”、“用典精妙”之类的词语，看得他头晕眼花，比看物理的麦克斯韦方程组还要痛苦！
“中心思想是…表达了诗人对逝去美好年华的深切追忆和人生无常的迷惘感伤？”苏明雨看着答案，一脸茫然。他怎么就从“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里看出迷惘感伤了？他只觉得画面挺好看，但跟追忆年华有毛线关系？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疲惫的神经。他烦躁地把书一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感觉，比当初面对36分的英语还要无力！英语至少还有单词可以背，有语法可以套。语文呢？尤其是古文和阅读理解，简首像在破译外星密码！靠死记硬背？背下所有注释和中心思想？高考千变万化，背得过来吗？
“苏明雨？苏明雨！”
讲台上，数学老师李国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将苏明雨从语文的泥潭里拽了出来。
“啊？”苏明雨茫然抬头。
“发什么呆？上来！把这道函数的单调区间求出来！”李国栋敲着黑板，上面是一道并不复杂的导数应用求单调区间题。若是平时，对现在的苏明雨来说小菜一碟。
苏明雨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烦躁，走上讲台。拿起粉笔的瞬间，高级数学思维自动激活。题目扫过，思路瞬间清晰。求导，找导数为零的点，列表，分析正负区间……步骤流畅，答案精准。粉笔在黑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不到一分钟，解题完毕。
“嗯，思路清晰，步骤规范，答案正确。下去吧。”李国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随即又板起脸，“上课专心点！别以为数学好了就万事大吉！”
苏明雨沉默地走回座位，心中毫无波澜。数学120分又怎样？在语文32分面前，这点成绩苍白得可笑。他坐下，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教室。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前排靠窗的一个位置上。
那里坐着一个女生。她叫林薇。苏明雨对她印象不深，只知道她性格安静，不太爱说话，在班里像一抹透明的影子。但此刻，吸引苏明雨目光的，是她课桌上摊开的东西。
不是数学卷子，也不是物理习题。
是一本线装书！纸张泛黄，边角磨损，透着一股岁月的气息。封面上用繁体字竖排写着几个苍劲的字——《昭明文选》。
林薇微微低着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泛黄的书页，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周围喧闹的课堂、李国栋的讲解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默诵。偶尔，她会拿起一支细长的毛笔（不是钢笔！），在书页空白处极其工整、娟秀地写下一行行细小的批注。那笔迹，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浮躁时代的古雅韵味。
苏明雨的心猛地一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看向意识深处的系统面板！冰冷的提示依旧：【复制技能冷却中…】
无法复制！无法获知信息！
但系统也说过：“非接触状态需长期观察推测，存在误差。”
观察！只能观察！
苏明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潜伏的猎豹，目光锐利地锁定了林薇的一举一动。他不再理会讲台上的数学课，全部心神都聚焦在那个安静的身影和她手中的线装书上。
他看到林薇翻过一页，指尖停留在一段文字旁，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片刻后，她拿起毛笔，沾了点墨（她竟然随身带着墨块和小砚台！），在书页边缘极其工整地写下几行小字。距离太远，看不清内容，但那专注的姿态，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他看到李国栋布置了一道课堂练习。大部分同学都拿出练习本开始演算。林薇也放下了毛笔，但她没有立刻做题，而是先拿出一个古香古色的小本子（像是自制的线装笔记本），翻开，在上面快速写了几行字，似乎是刚才批注的心得，然后才拿出数学练习本。做题的速度不快，但步骤清晰，透着一股沉稳。
下课铃声响起。
“耗子，”苏明雨一把拉住正准备冲出去买零食的王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个林薇…她什么来头？语文很好？”
王浩正惦记着楼下小卖部的辣条，被苏明雨拉住，有点不耐烦，随口道：“林薇？哦，你说她啊！咱年级语文单科扛把子！回回考试第一！尤其是古文，牛逼得不像话！听说她家祖上是书香门第，家里全是这种老古董书！人送外号‘古文活字典’！不过人挺闷的，不太合群…诶，你打听她干嘛？看上人家了？”
王浩后面猥琐的调侃，苏明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年级语文单科第一！
古文活字典！
书香门第！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苏明雨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再次看向林薇。此刻，林薇己经收拾好东西，将那本珍贵的《昭明文选》仔细地用一块素净的蓝布包好，放进书包。她的动作轻柔、专注，带着一种对书籍近乎虔诚的呵护。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更显得气质沉静，与周围喧嚣下课的同学格格不入。
苏明雨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个清晰的、带着巨大诱惑力的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里：
**古文精通（高级）！**
一定是这个！林薇身上最核心、最强大的技能！能让她在那些佶屈聱牙的古代文字中游刃有余、洞察精髓的能力！
复制它！必须复制它！
这是撕开语文32分地狱的唯一钥匙！
然而，意识深处那猩红的倒计时，如同冰冷的铁链，死死锁住了他的渴望：**【复制技能冷却中：176天23小时45秒…】**
还有整整半年！远水解不了近渴！
巨大的失落感和更深的焦虑如同冰火两重天，瞬间将他吞没。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烦躁。
“半年…小雨等不起…高考等不起…” 苏明雨在心中无声地嘶吼。他看着林薇抱着书包，像一株安静的幽兰，独自穿过喧闹的人群，消失在教室门口。那本被蓝布包裹的《昭明文选》，仿佛一个遥不可及的宝藏。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本被他摔得卷了边的《五三语文》，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李商隐那首让他抓狂的《锦瑟》。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他低声念着，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烦躁。林薇那沉静专注的侧影，她指尖划过泛黄书页的动作，她提笔批注时那近乎虔诚的姿态，如同烙印，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黑暗中透出的一线微光，骤然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绪。
语文……尤其是古文……靠的似乎不是数理化那种冰冷的逻辑推演，也不是英语那种靠记忆和规则堆砌的技能。它更像是一种……浸润？一种与文字背后的情感、思想、历史情境的共鸣？一种需要沉淀、需要感悟的……“道”？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却无比真实。复制林薇的“古文精通（高级）”，固然能让他瞬间获得解读文字的能力，但那些隐藏在文字背后的、只可意会的韵味和境界呢？系统能复制过来吗？复制过来后，自己能真正理解、消化吗？就像他复制了英语专八，拥有了强大的语言能力，但那种对语言文化的深层感悟，依然需要时间去沉淀。
他低头，看着《锦瑟》最后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己惘然。”
一股莫名的、淡淡的怅惘，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虽然依旧不能完全理解典故的深意，但这句诗本身所传递出的那种追忆与惘然的情绪，却隐隐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些关于前世今生的、模糊而沉重的感触。
“此情可待成追忆……”苏明雨低声重复着，油腻大叔的灵魂深处，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失败、不甘、悔恨……仿佛被这诗句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猛地合上《五三语文》，眼神中翻腾的焦虑和戾气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苦涩的清醒。
复制，是捷径，但绝非万能。
语文这座山，尤其是古文这道关，系统能给他打开一扇门，但门后的路，依然需要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去丈量、去感悟。在复制冷却的这半年里，他不能干等！他必须开始“浸润”！必须用最笨的方法，去靠近、去触摸那些古老的文字和情感！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翻开《五三语文》。这一次，他没有首奔后面的“参考答案”，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锦瑟》原文。他尝试着放慢速度，不再急于求解“中心思想”，而是逐字逐句地默读，想象着那个叫李商隐的诗人，在锦瑟的五十弦下，追忆着怎样的华年？庄周梦蝶的迷惘，望帝化鹃的悲啼，沧海珠泪的凄清，蓝田玉烟的温润……这些意象，在他脑海中缓慢地、笨拙地构建着模糊的画面。
虽然依旧晦涩，虽然依旧困难重重，但这一次，他眼中没有了纯粹的烦躁，多了一丝沉静的、近乎虔诚的探寻。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林薇空荡荡的座位，眼神复杂。
“古文精通（高级）……”苏明雨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带着强烈的渴望，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敬畏和……觉悟。
“半年……林薇……等我。”他握紧了手中的笔，笔尖点在《锦瑟》的第一个字上，眼神沉凝如铁，“在这之前……我就用这最笨的法子……一点一点……啃给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