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腐叶在脚下发出沉闷的挤压声。宋祁安的重量压在我背上,比往常轻了许多。她的额头贴在我后颈上,温度明显比平时高。
"再坚持半个时辰。"我轻声说,小心避开横亘在前的树根,"己经能看到村子的灯火了。"
她的手指在我胸前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我腾出右手托了托她的腿弯,隔着衣料能感觉到她瘦了不少。
温子陵在前方开路,药囊里的瓷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第三次回头时,月光照在他紧抿的嘴唇上。我别开视线,专注于脚下湿滑的苔藓。
森林边缘的树木渐渐稀疏。远处村口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客栈门廊下蹲着个抽旱烟的老汉,看见我们走近,他手里的烟杆差点掉在地上。
"要两间上房。"我摸出钱袋,铜钱落在柜台上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伙计。
木楼梯在我们脚下吱呀作响。玄冰剑的剑鞘擦过栏杆,留下一道白霜。她在我背上轻轻颤抖,左肩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温热的液体透过布料传到我的背上。
房间里的被褥还算干净。我慢慢弯腰把她放在床上,她的手指突然攥紧我的衣襟,又很快松开。
温子陵己经铺开他的药包,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冷光。我帮宋祁安解开衣带时,发现她后背的衣服己经和伤口黏在一起。
"忍一忍。"我倒了些温水在布料上,水珠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流。
药粉撒上去时,她猛地抓紧了床单,指节发白。我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掌心一层薄汗。温子陵的银针扎进她虎口时,她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马上就好。"我用袖子擦掉她额头的冷汗。
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温子陵给她灌了碗黑漆漆的药汁。她皱着眉咽下去,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等温子陵收拾药箱时,她己经睡着了,呼吸渐渐平稳。
我拉过被子盖到她下巴,把她的剑放在床边。
温子陵拍拍我的肩:"你去睡会儿,我看着。"
我摇摇头,拖过凳子坐在床边。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烛芯爆了个灯花。宋祁安在睡梦中翻身,被子滑到腰间。我轻轻拉上来,发现她的额头没那么烫了。
天快亮时,她的眼皮动了动。我倒了杯水凑过去,她迷迷糊糊喝了两口,又睡过去。杯沿上留下个淡淡的唇印。
温子陵靠在墙边打盹,手里的药囊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弯腰捡起来,闻到里面传来的苦涩药香。这些药材都是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收集的,现在大半都用在了宋祁安身上。
窗外传来早起的村民劈柴的声音,斧头砍在木头上,一声接着一声。宋祁安的眉头皱了皱,我伸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腕上,脉搏比昨晚平稳多了。
客栈的伙计来敲门,问要不要送早饭。我压低声音要了粥和热水。送来的白粥冒着热气,我尝了一口,温度刚好。
"祁安。"我轻轻唤她,"喝点粥再睡。"
她半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我扶着她靠在我肩上,一勺一勺喂她喝粥。她的嘴唇没什么血色,碰到瓷勺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好喝吗?"我问。
她点点头,嘴角沾了一粒米。我用拇指轻轻擦掉,她的皮肤比昨晚凉了些,这是个好兆头。
温子陵醒了,打着哈欠过来把脉。他的手指搭在宋祁安手腕上,眉头渐渐舒展。
"毒己经解了大半。"他说,"再休息两天就能赶路了。"
宋祁安又睡着了,呼吸绵长。我坐在床边守着,听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们都还活着,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