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带着腐烂木质和血腥的余味。
颜如夏的意识在无边的泥沼中沉浮。剧痛不再是尖锐的嘶鸣,而是变成了深海中庞大鲸鱼缓慢游弋时带起的、沉闷而持续的轰鸣,碾过每一寸神经末梢。
麻痹感如同水银,沉甸甸地灌满西肢百骸。每一次试图挣扎回清醒,都像在粘稠的沥青里游泳,徒劳地消耗着残存的生命力。
安全屋冰冷的白光似乎还在视网膜上灼烧,混合着通风口后那只冰冷电子眼的倒影,以及指尖玻璃碎屑和淡蓝药剂混合的、带着荧光的粘腻触感。
无声的口型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也像一枚烧红的楔子,死死钉在她即将沉沦的意识边缘。
不够。
还远远不够。
不能睡。
睡了……就输了。
输给谁?输给这该死的麻痹?输给那居高临下的窥视?还是输给这场……她必须跳完的死亡之舞?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瞬间——
“沙……沙……”
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
不是幻觉。
声音来自安全屋唯一的入口——那扇连接着腐朽枯树通道的、厚重的金属门下方缝隙。
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门缝外塞进来?
颜如夏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调动起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的意志力,抵抗着剧痛和麻痹的双重绞杀,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视野被大片黑翳切割。
冰冷的白光刺得她瞳孔收缩。
她努力聚焦。
门缝下方。
一小片……布料?
不,是半截沾满黑色淤泥、边缘磨损严重的……白大褂衣角?
衣角被什么东西顶住,正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一点一点向安全屋内推进。伴随着布料与粗糙金属门槛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不是怪物。那动作带着一种属于人类的、笨拙而执拗的……求生意志。
新的……玩具?
颜如夏染血的嘴角,极其微弱地抽动了一下。不是笑。更像濒死肌肉的无意识痉挛。但那双被剧痛和毒素熬得布满血丝、瞳孔都有些涣散的眼底深处,那簇幽火,却如同被投入一颗微小的火种,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新的……观众?
衣角艰难地推进了几厘米,停下了。似乎门外的东西卡住了。
接着,一只沾满污泥、指节修长却布满细小划伤的手,颤抖着从狭窄的门缝下伸了进来!那只手摸索着,徒劳地扒拉着光滑冰冷的合金地板,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大的空间。
几秒钟徒劳的尝试后,手缩了回去。
门外陷入短暂的死寂。
然后——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是身体在撞击厚重的金属门!力量不大,带着一种绝望的、孤注一掷的疯狂!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门外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闷哼!
安全屋冰冷的墙壁似乎都在这微弱却执着的撞击下微微震颤。
颜如夏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