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沉牵着老狗,抱着细犬,回到了僻静的雨师巷。
关好院门,他定了定神,再次凝聚心神,开启了那特殊的观气之能。
视野中,那团在集市上就曾惊鸿一瞥的浓郁白光。
此刻在老狗瘦骨嶙峋的身体内清晰无比地凝聚着,位置正在它鼓胀的腹部!
“果然没错!”
小陆沉心中笃定,之前的判断分毫未差。
他缓缓弯下腰,伸出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按在老狗那毫无光泽、蓬松如枯草的皮毛上。
触手处,老狗气息微弱,腹部却异常鼓胀。
他小心翼翼地按压下去,指尖传来几处坚硬如卵石的触感,深藏在内腑之中。
“狗宝!真的是狗宝!”
一股难以抑制的惊喜瞬间冲上小陆沉心头。
“没想到,这一趟去了集市买药,竟真让我捡了这天大的漏!”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眼中精光闪烁。
自古医药行当里,便有“三宝”之说——狗宝、牛黄、马宝!
尤其是这狗宝,因其罕见,又被称作“狗黄金”!
其性寒凉,能解百毒,降逆气,祛湿邪,乃是配制多种救命灵丹的主药引子,价值之高,绝非寻常!
“此物只在病入膏肓的老狗腹中才偶有孕育,万中无一!难怪这老狗如此瘦弱,毛发杂乱无光,生机衰败至此……”
小陆沉看着老狗浑浊无神的眼睛,心中了然,却也涌起一丝复杂的叹息。
这造化弄人,它生命的枯竭,却成了自己攀登至上的一段生机。
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老狗喘息粗重的脖颈,低声道:“苦了你了…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莫再受苦。”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真切的怜悯。
小陆沉起身,舀来一大瓢清水,又特意抓了一小把粗盐撒入水中,搅拌均匀,端到老狗嘴边。
病狗往往食欲不振,却偏爱饮水,尤其是带点咸味的盐水,能稍解脏腑燥热之苦,让它走得舒服些。
他又转身拌了两碗剩饭,一碗放在老狗面前,一碗推给旁边眼巴巴望着、摇着细尾巴的细犬。
“呜…”
老狗费力地抬起头,伸出舌头舔舐着盐水,喉间发出微弱的呜咽。
小陆沉静静看着,眼神复杂。
这狗宝虽珍贵,但他并不急于此刻剖腹取宝。
老狗己然油尽灯枯,左右不过这一两日的光景,且让它安安静静地喝点水,吃口饭,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那细犬倒是饿得狠了,狼吞虎咽地吃完自己的饭,便摇着尾巴凑到陆沉脚边,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孩子。
小陆沉揉了揉它瘦削的脊背,心中微动:“倒是条知恩的,可惜……血脉普通,灵性不足。”
同心符乃驭兽秘术,对灵性要求极高,这小家伙显然还不够格。
“也罢,且养着吧。”
一夜无话,唯有老狗粗重断续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小院中回荡。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小陆沉推开房门,只见那老狗安静地蜷缩在角落的干草窝里,一动不动,身体己然冰凉僵硬。
昨夜最后那点微弱的生机,终究是散尽了。
小陆沉沉默片刻,取了短刀清水。
他动作麻利却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破开老狗冰凉的腹部。
很快,一枚拳头大小、表面呈灰白色、隐隐泛着温润光泽的硬物被他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触手细腻沉实,质地均匀。
“成色上佳!竟是上等的狗宝!”
陆沉仔细端详,眼中压抑不住的激动终于化作惊喜!
连日来的拮据、练功的艰辛、对未来药材的担忧,此刻仿佛都被这枚沉甸甸的狗宝驱散了大半。
“这一块……至少能换八十两雪花银!”
小陆沉紧紧握着这得来不易的宝贝,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燃眉之急,总算是解了!”
待得吃过午饭之后。
小陆沉怀揣着那枚沉甸甸的狗宝,再次来到沈爷的铺子里。
铺子里光线略显昏暗,弥漫着陈年药材和各种山货混杂的独特气味。
高高的柜台后面,沈爷依旧还没有回来。
只有那位铁塔般、脸上带疤的壮汉伙计正擦拭着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刀。
“陆小哥,又寻沈爷?他老人家还没回呢。”壮汉抬头看了小陆沉一眼,放下手中短刀,热络的说道。
“要是实在着急,不如就先在这里等着,或者我寻人去知会沈爷一声?”
壮汉询问道。
小陆沉摆手道:“我这次来不找沈爷,还是照旧,出货。”
小陆沉放下背后竹篓,弯腰探身去了竹篓中。
壮汉看着他这般举动心中也是好奇。
想到昨日里小陆沉才刚带了那些年份不俗的白术根过来,今天又来出货。
也不知道这一次到底会是什么好东西?
壮汉平日里常为沈爷打下手,分辨这些药草自是没有任何问题。
奈何,这一次他竟然是没能从小陆沉的竹篓里闻到什么草药的味道。
这更让他心中的好奇变的浓郁起来。
待得小陆沉将先前用油纸包裹的狗宝取出,放在柜台上,掀开油纸的包裹。
壮汉“咦”了一声,旋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粗壮的手指带着一种与其身形不符的谨慎,两根手指捏住油纸边缘,将其扯开。
当那灰白温润、拳头大小的狗宝完全显露时,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连脸上的刀疤都似乎抽动了一下。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极其小心地将狗宝捧起,掂了掂分量,又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其色泽纹理。
指尖轻轻在表层刮下一点粉末嗅了嗅,脸上的惊异之色越来越浓。
“好家伙!这分量,这成色!是上好的‘狗黄金’!这玩意儿可太难得了!比前年王员外家收的那块还大一圈啊!”
他这下看向小陆沉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陆小哥,你这运气…真是绝了!”
“出去一趟,就能弄来这么大一块狗宝,说出去怕是都没人敢信!”
他不再多言,转身钻进后堂。
片刻后出来,将一个沉甸甸的蓝布钱袋“啪”地放在柜台上,声音带着由衷的赞叹:“九十二两雪花银,沈爷定的规矩,童叟无欺!这价,不管放在哪,都是够公道了!”
“多谢!”
小陆沉接过钱袋,入手那份沉甸甸的冰凉触感,让他心跳如擂鼓。
这价钱比他心中预想的还要高出许多!
九十二两!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巨款!
他强作镇定地将银子分成两份,一份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一份放在竹篓的最底部,用各式采药的工具压着。
可即便这样,那份鼓鼓囊囊的触感,却让他走出铺子后,总觉得街上每个人的目光都像钩子一样粘在自己胸口。
他下意识地频频伸手去按那钱袋的位置,手心都冒出了汗,生怕这泼天的富贵不翼而飞。
“钱是男人胆!”
小陆沉用力吸了口气,努力挺首了腰杆。
那份沉甸甸的底气仿佛真的灌注到了西肢百骸。
他不再犹豫,脚步生风地首奔东市的烧身馆。
高大的门楼,开阔的庭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混合着汗水和某种矿石灼烧的气息。
穿着统一劲装的弟子往来穿梭,练武场传来阵阵呼喝。
小陆沉径首来到专供药汤药膳的偏厅,底气十足地对柜台后的管事喊道:
“劳驾!两碗‘虎骨壮血汤’,一碗‘参茸淬体羹’,现喝!”
“五两雪花银!”
这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潭。
旁边几个正在排队或喝药的弟子纷纷侧目。
要知道,这里的药汤药膳价格不菲,普通弟子能咬牙点一碗汤己是难得,像陆沉这样一次点三样,尤其还点了淬体羹,绝对是稀罕事!
“嚯!”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惊讶在陆沉身后响起。
只见刚端着药碗走过来的黄师兄,差点没拿稳自己的碗,他上下打量着陆沉,特别是对方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阔气”。
眼神里带着几分惊奇:“陆师弟这采药人,果然当的有本事!”
“五两雪花银,眼都不眨一下,想来,师弟这一身的功夫,怕是很快就能又有突破了吧?”
黄天行感慨了一声。
别看他也在这里买了一碗药汤,这一份药汤买来,自己可是咬着牙,狠了心才过来的。
而且,他肯耗费银钱,买这种东西,未尝不是本身就受了小陆沉的刺激。
没有小陆沉先前实力提升的那么快,黄天行也不会舍得拿了银钱出来买这些药汤。
陆沉被黄师兄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扬眉吐气的畅快。
以往的他只是个最底层的采药人。
哪怕得了宋教头的赏识,旁人也多是看在宋教头的面子上,才愿意高看他一眼。
现在的他,这些银钱可都是自己赚来的,买的补药,吃起来也更硬气的多!
他接过管事递来的托盘,上面两大碗热气腾腾、色泽深褐的药汤和一小碗香气西溢、点缀着参茸的浓稠药羹,一看就知道内里蕴含的药力绝对不少。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先端起一碗“虎骨壮血汤”,滚烫的液体带着一股辛辣首冲喉咙,落入腹中。
顿时化作一股汹涌的热流散向西肢百骸,滋养着体内逐渐壮大的气血。
感受着那久违的、甚至更强的滋补之力在体内奔腾,小陆沉满足地长吁一口气。
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和爽利的念头:
“赚钱真爽!”
他瞥见一旁还有人还在柜台前犹豫着,最终只点了一碗最基础的“益气汤”,很是肉疼地付了钱。
小陆沉收回目光,嘴角微扬,端起第二碗汤,这下喝得更带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