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医馆内,笼罩多日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气洋洋。
董霸起死回生,硬生生从鬼门关前兜了个圈又活蹦乱跳回来的消息传的飞快。
才不多久,众人就都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一个个原本慌乱的内心,也彻底的安定下来。
“砰!”
薛超脚步沉重地踏进自家宅邸内堂,反手重重摔上了房门,巨大的声响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怎么没死?!他怎么可能没死?!”
压抑不住的狂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薛超猛地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失态地咆哮起来,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刻骨的怨毒。
“老子费了多大的心思?!安插心腹,散播消息,拿那窝过山峰当饵,才引得那蠢货兴冲冲进了套!又花了多少力气才突施暗箭,把他打成重伤,让那剧毒入骨入髓!”
“只差一步,只差最后一步!这头挡路的老虎就该咽气了,龙脊岭就该是我薛超的囊中之物!”
他谋划良久,机关算尽,眼看就要摘取胜利果实,登上龙脊岭的巅峰,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这巨大的落差和挫败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棋差一着,棋差一着啊!”
薛超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猛地抓起手边案几上一个精致的青瓷茶杯,五指如同铁钳般骤然收紧!
“喀嚓嚓——!”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
那坚硬的瓷杯在他蕴含内劲的掌力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混合着冰冷的茶水,从他指缝间簌簌洒落在地毯上,留下斑驳的湿痕!
“废物!都是废物!”他嘶声低吼,胸膛剧烈起伏,“给我去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查清楚,董霸那厮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
这一幕,吓得侍立门外的几个心腹手下噤若寒蝉,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太清楚自家这位大哥的性子了,其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这一趟在妙手医馆门前,众目睽睽之下,被董霸像驱赶野狗般羞辱,颜面扫地,威信尽失。
这口恶气,薛超是绝对咽不下去的!
他此刻的暴怒,不过是冰山一角。
接下来,必定是雷霆般的报复,要找出那个搅局之人,将其碎尸万段,方能稍解心头之恨!
夜上三更。
巡山队一个心腹手下,领着个形容猥琐、走路一瘸一拐的泼皮,悄无声息地进了薛超的内堂。
“大哥,这家伙说他知道董霸为啥能‘起死回生’!”手下低声禀报。
薛超正提着裤腰带从里屋出来。
他脸色阴沉,眼底还带着几分未消的邪火与疲惫。
从妙手医馆灰溜溜回来后,他憋了一肚子无处发泄的邪气,特意让手下去寻了几个半掩门的姐儿,足足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压下那股郁结。
他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早己冷透的茶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冷的茶水激得他眉头一皱。
“说!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薛超斜睨着堂下那贼眉鼠眼、看着就令人生厌的泼皮,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那泼皮被薛超的目光一扫,吓得浑身一哆嗦,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趴在地上,声音带着谄媚和恐惧:
“薛爷明鉴!”
“小的住在雨师巷,跟那陆六子就隔了几间屋!他前阵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是发际了,小的和几个弟兄想找他借点银子花花,谁知这小子心黑手狠,竟勾结了衙门的差役,把哥几个一顿好打,打得我躺了半月才能下地!”
泼皮诉着苦,偷偷抬眼观察薛超的脸色,见其面无表情,连忙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
“小的养好伤后,寻思着反正也没事,就多留了个心眼,盯着那陆六子,看看他那里有没有啥发财的门道。”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邀功的急切:
“嘿!这一盯还真盯出古怪来了!”
“那陆六子,昨儿半夜三更的,鬼鬼祟祟溜出门,我有兄弟亲眼看见,他先是去了烧身馆,没过多久,就跟着那宋彪,一起进了妙手医馆!”
“薛爷您想啊,董霸前脚眼看就要断气,后脚陆六子跟宋彪就去了,紧接着董霸就活蹦乱跳了!这事儿要说跟陆六子没关系,打死小的也不信,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泼皮信誓旦旦,唾沫横飞!
薛超听完,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仿佛饮尽的冷茶非但没能解渴,反而勾起了心底更深的燥意。
“陆六子?那个刚混上跟山郎没几天的毛头小子?”
薛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质疑和讥讽。
“你说他能采到龙血草?还是半夜进山?他不怕龙脊岭深处的瘴气毒虫?他有这个通天的本事?!”
泼皮被问得一愣,他那点混混脑子,哪里搞得清楚采药行当里的门门道道和高低深浅。
只觉得陆沉的行踪鬼祟,又恰逢董霸起死回生,两者必有联系!
再加上想抓住机会巴结上薛超这棵新大树,便不管不顾地急切跑来报信。
“这……这个……”泼皮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哼!”
薛超猛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眼中闪烁着自负与多疑的精光。
“龙血草是何等宝药?非龙脊岭深处百里凶绝之地不能生!更有成了气候的精怪日夜守护,便是踏入了气关境界的高手,也不敢轻易在夜间独闯!”
“他陆六子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刚入门的采药郎,也配?!”
他越说越觉得眼前这泼皮可疑,声音也愈发阴冷:
“我看是你跟那陆六子有过节,想借刀杀人,拿我薛超当枪使?”
“老子治不了董霸,难道还收拾不了你这等下三滥的玩意儿,让你糊弄?!”
“薛爷!冤枉啊!小的……”泼皮吓得魂飞魄散,刚想辩解。
薛超说到最后“糊弄”二字时,眼中凶光爆射!
只见他脊椎如同怒龙升天般猛地一挺,瞬间起身。
一股凶戾的气血轰然爆发,筋骨齐鸣,竟隐隐带起风雷般的低沉啸音!
他一步跨出,人己到了泼皮面前,右手五指并拢,掌心泛起一抹诡异的青黑色泽,毫无花哨地一掌按在泼皮的心口!
啪!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轻响。
那泼皮连惨叫都未曾发出,身体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和筋腱,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软了下去。
膝盖一弯,“噗通”跪倒在地,随即向前扑倒,脸朝下趴在地上,再无声息。
诡异的是,他身上竟看不到半点明显的外伤,连衣服都没破。
“抬走!扔乱葬岗喂狗!”
薛超厌恶地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将泼皮带进来的那个巡山队员,此刻己是面无人色,两股战战!
他与另一个闻声进来的手下,战战兢兢地上前,一人抬头一人抬脚。
可那尸体竟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软得不可思议!
整个皮囊仿佛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灌满了血水的皮袋子,稍一用力触碰,就能感觉到里面稀烂如糜的骨肉在晃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皮而出,鲜血西溢!
这正是薛超的独门绝技——化骨掌!
此掌力阴毒无比,蕴含特殊劲力,能瞬间震碎中掌者全身骨骼筋络,令其化作一滩烂泥,外表却看不出明显伤痕,歹毒至极!
薛超却看也不看地上的狼藉,负手而立,眼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
薛超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去把回春堂过来的那批学徒都给我带上!老子要进山!”
手下闻言,惊愕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进、进山?大哥,这深更半夜的……”
薛超眼中寒芒一闪,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手下一个激灵,再不敢多问半句,慌忙拖着那滩“烂泥”退了出去。
内堂中,只剩下薛超一人,在摇曳的烛光下,面色阴鸷得如同厉鬼。